宁锦婳扬唇一笑,并没有给出回答,踏着莲步款款归去。临走时和梵琅的视线对上,两人一怔,心中皆泛起了一丝涟漪。
梵琅纯粹被那一笑的红颜画皮迷了心智,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心中血气翻涌,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杀戮和人头才能带给他的快感。
为何弱不禁风的王妃娘娘,也能让他这般?梵琅捂着自己的胸口,扑通扑通,跳地滚烫。
宁锦婳的心思稍显复杂。
方才细看之下,她发现梵琅的瞳仁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泛着一股幽绿,像一颗透绿的宝石,很漂亮。
她可以断定,她此生除了宫宴上表演杂耍的番邦杂艺人,从未见过绿眼睛之人。
但为何梵琅此人,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当他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那种熟悉感深入骨髓。
第57章 第
57 章时间不容许宁锦婳想太久,她把折子放在桌案上摊开扫了一眼,大意是说今年冬天太冷,冻死了许多战马,如今已开春,要采买新的马匹,费用多少云云,请主上批示。
宁锦婳思虑片刻,挽袖拈起笔山上的狼毫,一挥而就。
夫妻多年,她能模仿陆寒霄的笔迹九分,还要从一桩往事说起。
多年前,两人同在上书房习书,宁锦婳调皮贪玩,经常恃美行凶逃避功课。老太傅和宁国公是多年至交,看在老友的面上,老太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难为她。
一年后,老太傅乞骸骨,来了个刚正不阿的新太傅,新太傅脚跟不稳,正苦恼怎么立威才能震慑住这帮龙子凤孙,宁锦婳桀骜不驯,刚好成了那只敬猴的鸡。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宁锦婳被罚抄书十遍,那日学的是《诗经·大雅·绵》,篇幅又多又长,为了防止侍女代笔,太傅把她关进小隔间,抄完才准出门。
可怜宁锦婳纤细的手腕,手都红了才抄了三遍,看着密密麻麻的书卷,她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些东西全给烧了,恰逢此时,锦衣少年推门而入。
见到来人,宁锦婳恶言恶语,“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初见被这滇南蛮子摆了一道,两人就此结下梁子,或者说是宁大小姐单方面和陆世子结下梁子,奈何手段不够,次次张牙舞爪,都被少年淡淡顶回来,越是这样,宁锦婳心里就越气,非要让这蛮子知道她的厉害!
一来二去,所有人皆知镇南王世子和宁国公府小姐不合,是一对天生的冤家。
少年身姿挺拔,俊眉略微上挑,“你的笑话,方才不是看过了?”
没等她炸毛,少年轻笑一声,撩袍坐在案边,悠然自得地拿起了毛笔。
宁锦婳瞪着他看了半晌,十分震惊但又不得不信,他在替自己抄书!
“欸?你今天吃错药了?”
陆寒霄:“闭嘴。”
一瞬的错愕后,宁锦婳有些得意,晓说群八以四巴依刘酒流三,人工找文欢迎加入“嗯哼,我告诉你,就算你今日帮了我,我也不会——”“好啦好啦,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过往一切,既往不咎。”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太傅没发现吧?你快点儿啊,我好饿……”
陆寒霄:“别吵。”
……
安静不过一刻钟。
小小的隔间密闭逼仄,连个窗户都没有,宁锦婳一边揉着手腕,抬头便看见少年刀削斧刻般的侧脸。眉目冷峻,鼻梁高挺。
平心而论,他的相貌是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的出众,一身气度斐然,若是能改一改那臭石头一样的性子,定能迷倒不少姑娘。
鬼使神差地,她问道:“听说你要娶妻了?”
少年笔锋一顿,淡道:“小姑娘家家,打听这些作甚么?”
“我不小了!”
宁锦婳气鼓鼓,大齐女子十六便可嫁人生子,都有人上门打听她的亲事了呢。
她道:“我跟你讲,王御史家的三姑娘不是个好人!表面装的慈悲心肠,还装模做样去城外施粥,实则私下里打骂侍女仆从,都闹出人命了!”
“五公主也不行,她脾气太坏了,你受不了她的。”
少年嗤笑一声,笔尖勾划,“绵绵瓜瓞”的“瓞”字多写了一道,一张纸毁了。
“宁大小姐。”陆寒霄正色道:“五公主不及你远矣。”
宁锦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先看到了写坏的废稿,“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要重写呢。先生说过不能一心二用,你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