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筝看着前方,如高郁森所愿称呼道。
车子在大街上缓缓前进。
“咖啡还是水?”
高郁森打开车子中间的小冰箱,问道。
时筝犹豫了下,说:“水。”
高郁森微微一笑,把水拿了出来,递给了时筝。
“什么时候来日本的?”
他像个寻常长辈一样寒暄道。
时筝把水握在手里,回到:“今天。”
高郁森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时筝的侧脸上,说:“我还是觉得黑头发顺眼。”
时筝手指摩挲着瓶盖,拧开,喝了口水。喉结吞咽,像是一颗珍珠滚落在玉盘上。
高郁森很大方地看着他美丽的样子,说:“算起来,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真是不留情呢……”
时筝“恩”了声,说:“您身体可好?”
这句话触动了高郁森的笑意,使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慈眉善目。
只是稍纵即逝,高郁森说:“老样子。你和叶家少爷的事,倒让我很吃惊。”
时筝下意识地看向说这句话高郁森,只见他的目光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没想到我的宝贝,已经到了要和别的男人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高叔叔——”
时筝按了按头,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好像有无数霓虹灯在晃,连成一片,又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阿斯顿马丁停在了一个红灯的路口,面容沉静的男人,看了眼倒在他腿上的人,手指慢而轻地划过那细白的脸,顺着下巴,落到他袒露的脖子上,以及被领口遮住的皮肤,仿佛是一大片盛开的栀子花,在荒原上熊熊燃烧起来,烧出灰烬和迤逦。
时筝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像是废弃的彩电,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影像,持续了一阵后,又化为黑暗。
他伸手挥了挥,依稀在黑暗里看见了自己的手。
这是……哪里。
他想要爬起来,一动,就听到了链条声,时筝不可置信地动了一下沉甸甸的右脚,链条发出清脆的摩擦声,脚踝出有冰凉的触感。
他的鞋子被脱了,赤足踩在床榻上,链条的另一头,拴在床尾。
他的心一瞬间被恐惧占领。
仿佛黑暗中有凶猛的野兽在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时筝缓慢地缩起腿,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等视线适应了黑暗,才可以辨认出这是一间四处都是墙壁的屋子。
墙壁上挂着一些装饰品,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中央只摆着一张床,床很宽大,床头床尾有高栏,头顶还有椭圆形的帐篷,很欧式的一张床。
但现在却生出一种恐怖的氛围。
时筝摸了摸自己,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试着下床,想要走到墙边,却发现无论是哪个角度,链条的长度都不够他碰到其中一面墙。
他又回到了床边,蹲下,一边摸链条的构造,一边思考要怎么办。
毫无疑问的是,他在这里,和高郁森脱不了干系。
而问题就出在,他喝的那瓶水上。
时筝在黑暗里坐了不知多久,就听到了左边的墙壁发出很轻的声音,一丝光从缝里透出来,不是灯光,倒像是夜晚自然的月光。
有个人出现在那扇推开的墙边。
时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那人伸手按了哪里,瞬间,整个房间亮起来。
时筝闭了闭眼,才睁开,就看到了离他很近的高郁森。
高郁森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袍,手里拿着一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他看着无处可退的时筝,神情十分满意。
到这一步,时筝已经不可能不知道高郁森想要做什么,但是出于情感,他又不愿意面对。
“为什么?”
时筝冷冷地看着高郁森问道。
越是到无望的时候,人反而不会慌张,就像是猎物被咬住了脖子,反而会停止挣扎。
因为挣扎是痛苦的。
就像时筝现在,他知道挣扎对此刻的自己来说,毫无意义。
墙壁上挂着许多的油画,油画色彩鲜艳,里面的人物充满着各种死亡,裸露,欲望。
线条扭曲而昳丽。
高郁森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一步步走过来,直到走到了时筝的面前,纯白的床单,纯白的时筝。
和色彩艳丽的墙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郁森抬手,酒杯里的红酒被他倾倒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时筝倏地一缩脚,脚踝上有点点滴滴的红色的液体,仿佛是蔷薇花汁滴在了上面。
高郁森却一点也不急,甚至说了句:“脏了。”
他向来端庄正直的眉眼,此刻染上了层层的妖娆,如同妖僧。
时筝顾不上擦脚上的痕迹,而是冷冷地瞪着笑意盈盈的高郁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