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筝喝多了,眼前晕乎乎的景象一片,走着便要撞到柱子上,他自己毫无察觉,还以为走的是康庄大道,没想到撞击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比他高,扶着他,保持距离地问道——你没事吧?
时筝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没看清楚脸,又听到他小声说:“喝醉了?你要去哪里?”
时筝推开他,晃了晃脸,终于视线清楚起来。
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
“要帮忙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时筝皱起了眉头,怪异地看了眼开朗热心的少年,说道:“不用你管。”
他并非恶意中伤,而是对方金贵自在,坦荡如君子,而他醉醺醺如一条丧家之犬,在酒桌上娱乐声色,犹如云泥之别。
更何况,他还知道对方是谁。
是那个最近在热搜频频出现的叶家。
娱乐圈的女明星最想攀枝头高飞的豪门。
对方一点也不介意似的,背手让路,还笑眯眯地提醒时筝脚下有台阶。
时筝没想过。
如果这也是一种缘分的话。
就好像他推开过一次,但没办法再推开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叶津渡。
他会宁愿在卫生间里烧死,也不会开门。
第102章 故人已乘黄鹤去
时筝从叶家回来的第二天,一条微博空降热搜#赵陵春 肝癌去世”
大概是记者们一直蹲点在医院外,人一走就放了消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早已准备好的悼念和追忆通讯稿。
热搜从半夜一点一直持续到早上变了“爆”,无数网友在赵陵春的微博下面留言,从几千条变成了二十几万。
时筝看到这个消息时,先是愣住了,有种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现实的感觉,如果是做梦的话,也太可怕了。
但这种模糊的念头在吴芳予打电话来时,变成了一种真真切切的失落感。
仿佛好端端地走在平坦大道上,突然脚下出现了一个窟窿踩空。刹那间陷入了坠落中。摸不着边,也踩不到底。
吴芳予在电话里通知他葬礼的时间地点。
“赵老师生前嘱咐过,一切从简。但按他的身份,估计明天有的忙,人多眼杂的,你注意安全。”
“嗯。”
时筝的心思还停留在最后一次见赵老师的时候,他虽然病了,但看上去精神尚好,说话有力,还给他泡茶,给他讲往事,他都快忽略了对方已经是癌症晚期的事实。
与其说是忽略,不如说是逃避。
时筝很久没说话,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
突然听到吴芳予叹了声。
“你别太难过,生老病死,都是每个人要经历的,我们——唉,他才五十岁都不到啊……”
“我知道。”
时筝语气平静而苦涩。
他在手机里滑到了盛泽的号码上。但又觉得此时此刻,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就好像对着碎掉的玻璃说对不起一样无力挽回。
人死如灯灭,这是谁也没办法抵消的灾难。
不管是对逝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
时筝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像是在发呆,可又不是。
脑子里昏昏乱乱地出现了许多的场景,一些早已经忘记的画面也浮现出来。
全都是赵陵春的样子,活灵活现的,他不敢打开手机,也不敢上网,那些渲染死亡和追忆的话都让他沉重得无法言喻。
他想盛泽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津渡在公司看到新闻后,大概到中午时,给时筝发了条短信。
——宝宝,你还好吗?
时筝那时已经缓过来了,就好像一个无能为力只能继续往前走的旅人一样,他没办法扩大自己的悲伤,甚至没有在微博里发任何的言论。
他写不出,也说不出任何哀悼的话。
——我有点不好,但是我知道没办法。
叶津渡看到这句话,霎那间就心被扎了下。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受点。
过了几分钟,时筝发来一条消息。
——你明天陪我去送赵老师吧。
时筝打完这几个字,又把后面的字删掉了。
他想到了赵陵春曾经还在教他唱歌的休息间隙里说:“筝筝哟,不要总是一个人,多交点朋友总没坏处的。”
那时他年轻,又满心冷酷地扑在事业上,只是谦逊地说道:“老师,我现在这样很好。”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哪里不好了,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不用顾虑旁人的感受。
赵陵春只是摇摇头,眼里都是关切,“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可以陪你一起吃早饭的人。”
那时的时筝住在公司宿舍里,宿舍并不是单人间,但他却活的形单影只,不论上课还是吃饭,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