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颂撑在方向盘上的手沁出了一层薄汗,他叼着刚点的卷烟,眼睛往旁边瞄了一眼方俞,“这他妈的得排到什么时候去?我记得之前路过这也没这么堵啊。”
“我一会儿跟他们联系,就说我们晚点才到。”方俞低着头,摁了开机键。
巴颂没再说话,他视线匆匆往下瞥了一眼座椅夹层,很快又收了回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
夜色越来越沉,缠绕在桥栏上的灯串随之点亮,如一条披着金甲的龙蜿蜒盘旋着向前。过了桥又行了一段路,终于在夜幕完全落下之前看见了大海。
陆鸣垂下眼眸,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叩击着大腿。
“到哪了?”方俞拨通了电话,用泰语问道,“我们马上到28号港口,卸完货就走,我知道……”
猝然间他话音一顿,没了下文。
陆鸣有些奇怪地抬起头,只见左侧后视镜里赫然出现了一辆白色私家车,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他们身后。
方俞心底一沉,抬手摁掉了通话,“往右拐进去,看他们跟不跟。”
巴颂闻言,打了方向盘,顺着巷道进了盘踞交错的集装箱区。
陆鸣迅速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用力拍了拍巴颂的肩膀,“跟上来了!多绕几个道甩开他们!”
巴颂咬了咬牙,用力一踩油门,车子呼啸着向前疾驰,在无数条岔道中拐来拐去,好一会儿才从另一个出口处穿梭而出,重新回归到大道上。
“没跟了。”陆鸣扭过头扫了一眼,“你们在西港到底有多少仇家啊?这不会是上次那个叫阮差的派来劫货的吧?”
“我怎么知道?”巴颂提高音量,目光惊疑不定地不断瞥着后视镜的情况,“好在不是那些游离在边境的黑车党,那种才可怕!”
“等等。”方俞突然伸手扶住方向盘,尽可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掉头,重新拐回去!快!”
陆鸣唰地扭过头,只见后方那辆白车又出现了,随之而来的还多了三四辆闪烁着红蓝光芒的警车,井然有序地排开,企图从左右两边包抄他们!
“条子!怎么会有条子!”巴颂失声尖叫,手脚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栗起来。
“小心!”陆鸣在他耳边嘶声怒吼。
车头“哐当”一声撞飞了路边的铁架,巴颂幡然醒悟,猛地往左一打方向盘才避免了车子一头扎进海里。
刺耳的警笛声经久不息,渐渐迫近的警车在数十米外放慢了速度。
“砰”
枪声乍起,车身狠狠颤了一下,左边的后视镜被子弹打掉了半块。
“怎么办……怎么办啊泰利?”巴颂舌头都捋不直了,顿时涕泪交加,“怎么会有条子在这……”
“让开!”陆鸣弓着腰站起,抓着巴颂的肩膀把他往两座夹缝中一撇,迅速坐上了驾驶位。
车轱辘绕着中间的花圃掉转方向,直至前挡风玻璃直冲着抬起的枪口。
红蓝交错的灯光倒映在陆鸣的眼底,他快速往副驾驶上的方俞一偏头,低声道:“系好安全带。”
短短毫秒间的眼神交汇让方俞立刻会意,他一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准备。
“你疯了啊!你干什么!”巴颂注视着林立的枪支,死命拉着他的胳膊,被陆鸣手肘关节往后一顶甩开了。
“前面的给我听着!”身着防弹衣的西港刑警一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拿着喇叭用高棉语吼道,“立即停车!再不停车就开枪了!”
陆鸣双手死死攥住了方向盘,指关节已经泛出了青紫色,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动向,猝然间狠命一咬牙,脚踩下油门直接朝着警车撞了过去。
“他们要干什么?”
“快闪开!”
还在车外架着枪的刑警顿时慌了神,一左一右旋风般拉开门回到车里,两辆挡在中央的警车同时从两边分开,中间赫然空了条窄道。
“砰砰砰”
陆鸣愕然偏过头,子弹从另一辆更远的警车扫射而来,擦过方俞的头顶直冲向右后方的窗户,玻璃碎片顿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坐在后座的巴颂蜷缩着身子,右手往夹层中间探,万分紧张下居然没忘记提醒方俞:“快打电话跟他们说我们到不了了……让他们快跑!啊!”
车身又是一声爆响,陆鸣暗叫不好,警方的枪怕是打中了其中一个轮胎。
他当机立断放弃突出重围,一松油门,拧回方向盘,车头原地回旋往港口的方向拐回去。
“嘟——”方俞拨通了电话,“我们被人截胡了,收到请……”
“砰”
子弹裹挟着凌厉呜咽的寒风射出,对面一个手持对讲机的警察咽喉迸溅出血渍,随之应声倒地。
那是巴颂从车缝夹层中抽出了把M60,架在破碎的窗口外发起的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