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的大褂映入眼帘,他抬步,从桌后边出来,三两步走到台子边,大褂轻撩,左腿一屈,朝着观众席半跪着。
沈意如:“嗯?”
第一排的女观众脸上带笑,把捧花和奶茶交到沈意如手里头。
沈意如没理会穿透在后背的视线,他颔首再低头,把捧花收到怀里,花是菡萏花,茶是四季春茶,大杯少冰,三分糖加大珍珠。
沈意如打趣道:“这花是刚从池子里摘出来的吧,还混着泥呢。”
“啊?”女观众手边敲木鱼的棍“砰”的一声落地。
“很喜欢,多谢。”沈意如笑道,“混着泥刚好新鲜,回头种在院子里的池子里头,正好给池子里的小鱼儿避避夏热。”
荣意先的目光凉飕飕的,像阴风,能把前边半跪着的角儿刮倒。半晌,他见人还在聊,出声道:“意琅是讨喜儿,但今日儿来的家人们莫不是太偏心喽。”
沈意如微拧过头去,斜了话筒后那道修长的身影,似嫌人碍事,“啧”了一声。
再回过头时,他面上依旧儒雅。
女观众把搁在木鱼边上旺旺仙贝塞到沈意如手里边。
他嘴角一勾,面上笑道:“家人们的心正正的,没偏呢。”
沈意如晃了晃手上一大袋的仙贝,朝后边人高声嚷道:“喏,先先宝贝,你的仙贝。”
荣意先脸上挂着假笑,眼底笑意全无,眸色一沉。
沈意如见状,嘴角一勾,又晃了晃勾在小指上的四季春茶袋子,他嗤笑道:“咱们先先宝贝,原是要讨茶喝,想是饼干太噎人了。”
沈意如打趣着,嘴角假笑的弧度更甚。
女观众:“这回儿来急了,下回儿给琢角儿也带上茶。”
沈意如起身把纸吸管拆了,饮茶挑眉笑。
醒木落桌,木鱼声停。
荣意先声音压下:“沈郎,今儿这出戏还唱不唱了?”
沈意如:“哟!还急眼了。”
他说着,揽了一怀抱的物件儿,三两步走到桌子后,把半个身子藏起来,抬手间,把茶放好,再把手上一大袋的仙贝推到荣意先面前。
菡萏捧花立在两人之间,沈意如后退半步,两人之间隔开一束菡萏花的距离。
“梧桐枝上栖双凤,菡萏花间立并鸳。”荣意先先起了个头,笑了笑。
沈意如拍了拍荣意先的右肩,假笑戏谑道:“这诗是好诗,菡萏是菡萏,但你我可不是俏鸳鸯。”
荣意先假笑,傲娇道:“角儿,此言差矣。”
下边的观众席:“吁——”
有人喊话道:“一红一绿,大褂都不是一对的,怎么会是鸳鸯。”
行内规矩,一对的逗哏和捧哏,大褂最好要同色。
沈意如接话道:“此言如何差矣?”
荣意先起头:“正所谓——红配绿。”
沈意如强势接道:“赛狗屁。”
荣意先:“狗屁不比鸳鸯香?”
沈意如往台下一瞧,乐呵道:“我家角儿今个儿怕不是疯了。”
荣意先不甘示弱道:“怕是没咱们沈郎来得疯。”
沈意如:“你也疯。”
荣意先淡定接道:“哦?这又怎么说?”
沈意如:“昨天哈,打扫屋子里的阿姨来屋里头,说是咱们角儿那窝儿就是疯了的狗窝,乱得很。差得很。”
荣意先:“阿姨可没那么说。”
“阿姨说——”荣意先对上沈意如的目光,斩钉截铁道,“只是较差。”
沈意如左手手背叠在右手手心,拍了拍,道:“较差不就是差得很嘛。”
“两者是有界限有本质区别的。”荣意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较差就是还行。但差就是差。”
沈意如:“没区别。”
荣意先:“有的。”
沈意如:“没的。”
荣意先:“……”
沈意如淡定接道:“哦?这又怎么说?”
荣意先:“昨天哈,打扫屋子里的阿姨来屋里头,说是咱们沈意如先生那窝儿就是发疯的狗窝,乱得很。差得很。”
沈意如:“阿姨可没那么说。”
“阿姨说——”沈意如对上荣意先的目光,斩钉截铁道,“只是较差。”
荣意先左手手背叠在右手手心,拍了拍,道:“较差不就是差得很嘛。”
“两者是有界限有本质区别的。”沈意如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较差就是还行。但差就是差。”
荣意先:“没区别。”
沈意如:“有的。”
荣意先:“没的。”
……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别过头,同频地往后退了三步,朝下边鞠了一躬。在木鱼声响时,退场。
夜里,乌云密布。这天气黑沉沉的,不好。
沈意如立在一屋檐的瓦片上,双手环胸,颔首,看似一脸认真地听着一条黄狗和一条青蛇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