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周姨在老宅给我拍的。她在我们家很多年了,从我出生就在带我。”一张坐着摇摇车的照片,上面江十越笑得很开心,整个小脸蛋圆嘟嘟的,完全看不出现在的半分棱角。
“你小时候白白胖胖,养得很好啊!”看到他的童年照,赵尧锦忍不住拿起来对比:“现在完全大变样了!”
“哪里变了?”江十越自己倒是没有意识到。
他也从未跟他人展示过自己的童年,看着赵尧锦拿着他的照片和真人左右对比,他整个人直愣愣地站着任他打量,神色中那一点浅淡的笑意也消失了,微微抿着唇,等待赵尧锦的答案。
“你小时候笑得多开心呀,怎么现在变成了冰块脸?”一不留神,就面无表情了。
“会吗?”江十越一怔,他注视着赵尧锦手上那张照片,爷爷一脸严肃地抱着他,白嫩的团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不定是遗传。”赵尧锦一溜儿看下来,笑道:“你现在跟你爷爷的气质倒是一模一样了。”
照片中江十越的爷爷看着就是个很威严的中年人,头发被梳向一边,穿着笔挺的西装,整个人显得十分冷峻。
随着时光流逝,他脸上的纹路渐渐变得更深,瞧着更加不苟言笑了起来。
随着江十越的渐渐长大,他的神情同样变得严肃内敛,搭配着他深邃的眉眼和紧紧抿着的唇,瞧上去寒意倒是比老人更加重了几分。
“青出于蓝胜于蓝。”赵尧锦的这句话跟爷爷跟他一直强调的话音重合。
小江十越记得,从小爷爷就给他定制了小西装,让他到集团大厦陪他加班。
那时候爷爷是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人物,江十越望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以父亲为首的一众董事、总经理都被他骂得抬不起头。
年幼的他看到被骂的最狠的就当属他的父亲江誉声。
自己的父亲瞧着身高腿长,在外头也是被人捧着的一位人物,他也看到父亲满心欢喜地进来汇报自己看好的新项目与新投资,然后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出去。有时他也一意孤行地去投资新项目,但是往往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让爷爷给他擦屁股。
爷爷失望的眼神仿佛是对他最重的羞辱,他一天比一天颓废,后来小姑姑做的每一件事都像是江誉声的对照组,更是显出了他的无能。
江誉美毕业之后到集团从基层做起,她没有依靠集团董事长女儿的身份,凭借自己的实力拿出了一份又一份完美的策划,一路走来收获了比那个在总经理位置上坐了六七年的哥哥多得多的赞誉与认可。
可对于江老爷子来说,他最疼的还是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女儿能力是很强,但是并不在他继承人的考虑人选之内。江老爷子最喜欢在众人退下之后跟他说,他父亲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这偌大的集团,以后他就直接交由自己来掌管。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懵懵懂懂地模仿着爷爷说话做事的方式,但是他渐渐能够感觉到,随着小姑姑一步步稳扎稳打地往上攀爬,她收获的支持者众多,这些年江家的生意也从一开始的货运到如今涉及金融、娱乐、地产,俨然成为了一个全领域发展的巨头。
江誉美不是一个只关注事业的人,她同样重视亲情。她虽然看不上自己风流浪荡的哥哥,但十分同情他这个父母毫不关注、只跟在爷爷身后学这学那,毫无童年的侄子。
江十越还记得,这里的大多数玩具、摆件,都是小姑姑出差时给他带回来的。
就像集团的每一个经理、员工一样,他佩服小姑姑,也把她当做了自己新的崇拜对象。
可现在,爷爷觉得自己老了,想要退休放权,首选的不是他为公司付出奉献的女儿,而是他这个手把手培养出来,却并没有真刀真枪历练过的孙子。
这无疑是双输的结果。
大家传出风声,江总打算带着新旧部下离开江家集团,另起炉灶。
集团内人心浮动。
集团接洽的跨国项目总负责人明言要再度考虑与江家的合作,也有不怀好意的无能之辈在他这儿来投诚,出了很多毁掉小姑姑名誉的阴招损招,他毫不留情地把这人拆穿赶出集团之后,还气急败坏、大言不惭地说这决定绝对会令他后悔。
哪家集团的权力争斗下,所有人能够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呢?
想起当时小姑姑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再想起爷爷为难地笃着眉却还是直接分走江誉美麾下一半大将组建的新部门,江十越知道自己要下决心了。
于是他一意孤行地进入了偶像工坊。
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就像是他在繁重课业下在小姑姑允许下报的那个街舞班,脱去层层厚重的壳和板着的小脸,汗水挥洒间那种肆意让他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