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朝后挥手：“班长，你也快点啊！”
裴愈不为所动，步伐依然稳健。
裴愈向来不参与这种幼稚的活动，连运动会报名都不积极，他是班级荣誉感不强的人。不过，他向来隐藏得很好，去年体育委员哭喊还有项目没人报名时，是他出手拿下的，也在运动会上取得不错的成绩。
男生们呼啦一下全跑光了，留下姜小鱼和裴愈慢慢下楼。空气变得寂静起来。
姜小鱼走在后面，悄悄观察裴愈。
他身上的颜色有着极致的反差，头发墨黑，皮肤冷白。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到黑白分明。
他的背很直，像被用钢钉固定住了。
他的个性，缺乏了这个年纪的跳脱。
就连孟芳平那样的人，偶尔也会活泼起来呢。
姜小鱼曾经听到有人说裴愈，说他这种人，也只能在学校里吃香了，等离开象牙塔，步入社会，就会被打回原形。
那段原本很浅的记忆片段在他努力挖掘下变得更深更重，他甚至记起了那名同学的脸，很不屑的表情，说着：“哪个上司乐意看他那张孤傲的脸？”
姜小鱼不喜欢用孤傲来形容裴愈。
他觉得裴愈更像一面破碎的镜子，伸手触摸，难免会扎出一手血。
姜小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白皙细嫩，从没干过什么苦力活，最坚持的事是握笔十多年，握出两三个薄茧。
他不由问自己：这双手做好被扎出血的准备了吗？
裴愈脚步忽然加快。
姜小鱼见状，也连忙跟上去。
忽然，他脚下踉跄，朝前面扑了过去，一头撞在裴愈背上，将不设防的少年差点撞下楼梯。
裴愈紧紧抓住楼梯扶手，心有余悸地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他怯怯地，捂住通红的额头，抬起那双湿漉漉的双眸。
要被讨厌了吧。
“对不起啊！”
裴愈冷笑：“你的眼睛已经捐了吗？”
姜小鱼嗫嚅道：“没、没有啊。”
裴愈深吸气，拧着眉厌烦地说：“注意安全！”
姜小鱼笑起来，“谢谢！我会注意的！”
裴愈感到他的笑容很讨厌，为什么笑起来那么可爱，眼睛亮晶晶的，是抓了星星放进眼里吗？
根本一点都不想看！
裴愈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姜小鱼像一只蜜蜂，给一点甜头就能喋喋不休。
“班长。我说了谢谢，你不说没关系吗？”
“很有关系。”他极尽嘲讽：“如果我没站稳，就被你撞下楼梯了。摔得半身不遂，你负责吗？”
被他这么说，姜小鱼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过……
“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当然会负责的！”
裴愈蓦地顿住。
姜小鱼又一头撞了上去，额头受到二次伤害，疼得要飙泪了，连忙蹲下来抱住，缓解一下疼痛。
裴愈转过去，“你碰瓷？”
姜小鱼眼泪汪汪地抬头：“是你先停下来的。而且，你的背好硬！”
裴愈感到背后肩胛骨的部位有点麻，他自嘲道：“可能我营养不良，骨头瘦得突出，你撞到我的肩胛骨了。”
姜小鱼移开双手，露出红红的额头，裴愈不由把目光贴上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姜小鱼认真看着他，“我的胃口很小。”
裴愈冷下脸：“什么意思？”
“以后我们一起吃饭呀！我吃不完的，刚好分你一半！”
“嗤！狗才吃你的剩饭。”
他转身就走。
姜小鱼连忙追上去。
出了教学楼，姜小鱼抓住了勇气，小跑到他身畔。他一定要解释清楚，不能让裴愈误会。
“班长，不是剩饭呀！”
裴愈冷着脸，不说话。
“是刚从窗口打下来的饭菜，热乎的，冒着白气。我平常都要两荤两素，吃也吃不完，特别是肉，我最不喜欢吃肉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两荤两素？”裴愈不想理，但忍不住问。
姜小鱼摸了摸脸蛋，有些傻乎乎地回答：“因为我妈妈要求的。她希望我打多一点饭菜，就能多吃一点。”
裴愈免不了对比，自己每天都打四两饭，然后点一样素菜。有时是蔬菜，有时是豆制品。有一回没注意看，没发现腐竹里面有肉沫，算作一道荤菜，要四块五毛钱。那天，超出了他预算好的饭钱。
也不是不吃肉，他也不想饿出病，他病不起。
只有很难过或者很高兴值得庆祝的日子才会点一道荤菜。
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嫉妒那些吃得肥胖的人。别人是妒富，他是妒胖。
裴愈看过去，看着姜小鱼那不爱吃饭却圆圆的脸蛋，不由缄默下来。
姜小鱼不知情，继续在他耳边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