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楚淮的声音，周晏原本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倒霉还是不幸？
或许这两个词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搭讪男见快要到手鸭子就要飞走，立马上前阻止。
暴力又充满野性的拳头下一秒就砸到搭讪男脸上。
刚从人群里挤过来的雷明亮恰巧看到楚淮暴力揍人的一幕，感觉有点怀念。
“咻——”一声赞赏的口哨从雷明亮嘴里发出来。
楚淮冷漠的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搭讪男，抬手拽住周晏的手腕往外走。
后面是雷明亮调节纷争的声音。
闪烁着霓虹灯的街角，两个身形高大的长腿男人站在那里。
一言不发但却气势惊人。
“你就不怕有人看到之后举报？”楚淮问。
刚才的一幕超出了他认知的范围，既震惊又烦躁。
周晏找了个台阶坐下，“纸永远包不住火。”
“你会被学校开除！”楚淮激动，“你有想过那些学生吗？他们都那么信任你，听到你破天荒请了三天假都一个个的担心你有什么事情。”
“你现在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嘴里平淡的说纸包不住火，你对得起他们吗？”
楚淮觉得自己是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家伙在生气。
“人生本就起起伏伏让人捉摸不定，刻意用世俗将自己困住只会活的很凄惨。”周晏语气平淡。
这种口吻说话的人真的有心吗？楚淮从这一刻开始怀疑。
那个为了卖菜坚持用挂坨秤的周晏在哪里？
那个因为一份牛肉面外卖摔倒脚腕还强忍着跟他争论面条能不能吃周晏在哪里？
那个在学校长篇大论讲述社会道德跟打架可耻并连带家长一起罚写检查书的周晏在哪里？
还有那个在学校给学生上课虚弱到昏倒还坚持回去找教科书的周晏又在哪里？
一切都变得有些陌生，穿白衬衣的人仿佛若即若离，抬起的手只能抓到一片空气。
“你刚是打算——”楚淮没有勇气说下去，不知道是难以启齿还是顾及周晏的尊严。
周晏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看不出来的尘土，“打算去开房！”
蓦然间楚淮的眸子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周晏。
“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
“关你屁事！”周晏说。
雷明亮好说歹说的赔了钱出来的时候，楚淮像是丢了魂一样站在墙根。
而那个穿白衬衫的正在摁着打火机点一根细长的烟卷。
那两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楚淮豪放洒脱意气风发，属于永远站在温暖阳光下的天之骄子。
周晏就像是一半在阳光下另一半还隐藏在黑暗里的潘多拉，让人看不懂琢磨不透。
勉强的站在同一片光晕下，印出的影子更像是两个格外极端的存在。
“这是你朋友？”雷明亮问。
楚淮余光撇了一下正在享受抽烟乐趣的周安，“不是。”
“哦——”雷明亮拖了个长音。“那我们回去吧！”
楚淮不动，雷明亮只好强行拽着他走。
那两个人影消失在黑暗里之后，周晏终于撑不住的坐回台阶上。
“咳咳咳——”呛咳的难受。
他没有抽过烟，这是第一次。
之前在里面就算楚淮不出面阻止他也会拒绝那个搭讪男。
前一天他回了一趟老家，准确的说是母亲的老家。
老家那边有一套外婆留给母亲的宅子，他想回去卖掉，卖了宅子好歹手里有钱出住院跟治疗的费用。
他的妹妹周唯的病情已经快要拖不下去了，他没有办法。
可老家的宅子已经被舅舅家占用了，说是外婆留给他们的。
他周晏是外家姓氏，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继承不了遗产。
最后的希望也已经破灭了。
冬天的风很冷，冷到只是在外面站一会都能被寒风拍的睁不开眼。
白色的衬衣很单薄一点也扛不住寒冷。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公平的，他不需要别人的施舍因为他知道自己还不起。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只是因为有公平交易四个字为前提才会有所谓的后续发展。
圣人常说：“人之初，性本善。”
可他却觉得人性——本恶！
人在灵智初开的时候本性纯良，经过世界的洗涤之后就变得污秽不堪。
所以说，人一旦有了欲望就有了相应的追求。追求的目标越大人心就越是狂野！
他只想跟妹妹安安静静、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却困难的犹如登天。
周晏蹲下来环抱住冷的发抖的身子，将脸埋进膝盖上想寻求一丝温暖。
他的内心很脆弱，脆弱到只想守护住脚下的一方土地，周围都是变幻莫测的嘴脸令人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