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点的夜了,黑黝黝的天仍漏不出一丝风影,程续从裤袋里摸出条皮筋把扫在后颈的头发随意一绑,说道:“走吧,我下班了,送你俩回去!”
“你这伤口至少需要缝三针,天热,不及时处理容易感染。”周泽的目光落在他的额角。
“行,我一会儿会去医院的,好好操心这群人会不会对你们打击报复是真的,走吧!”
程续上前一步朝两个小屁孩招手,示意他两跟上。
“呆会儿你回来落单更危险。”周泽没挪步子。
程续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相当有经验啊!走吧,我上了一天班,挨了一顿砸,别再逼我动嘴皮子了,行吗?”
不再说啥,周泽拽着汪涛和他并肩前行,不到两公里的路程,便从灯昏人杂的老旧城区走到了灯火通明的沿江豪宅。
周泽站在小区门口回望程续的背影——陈旧的T恤、泛白的牛仔裤、帆布鞋、怎么看都是个学生样子。
不过转眼间,他消失在了转角处。
……
新的一天,周而复始的行程,周泽在家楼下和张文静、汪涛汇合一起往学校去。
张文静从包里摸出一盒牛奶一袋蛋糕递给他:“昨天陈叔给他钱你为啥拦着,他爱出让他出呗。”
周泽插上吸管自顾自喝上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张文静解释,如果说他从程续低头擦脸的那个动作看到了对方心里的不适,张文静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汪涛就很实际了,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周泽:“给!”
周泽果断拒绝了:“不用了,我带钱了,毕竟他这伤是帮我扛的。”
汪涛和张文静都不再说啥,钱对于他们来讲,都不是需要争执的东西。
……
下午放学和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周泽带着钱到饭馆找人,老板很不耐烦告诉他:“程续啊,他打零工而已,昨天结账时就说最近半个月都不会来了。”
这一趟也不算白跑,周泽要到了程续的电话号码,晚自习下课之前,他得空播了五次,对方都没有接听。
回到家,门厅的感应灯亮起,周泽望一眼空荡荡的客厅,换好鞋,提着书包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冲完凉,他打开电脑准备打把游戏杀会儿时间再睡觉,心不定,三两下便阵亡了。
手机响,他接起来,“哪位找我?”电话里传来程续略显疲惫的声音。
周泽不自觉竖直了背应道:“我叫周泽,我们昨天见过的,我今天去餐厅找你,老板给了我电话。”
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和陌生人联系,他不自觉有点紧张。
“哦,周泽啊,找我有事儿吗?”
对方温和的声音让周泽放松了些,回道:“给你送医药费”。
“不用了,我昨天随口一说,不用核磁共振也不用营养费,缝针很少钱,再说了,也和你们没有关系。”
周泽不解:“那你昨天为什么要这样说?”
程续在电话那头沉默一阵儿,似乎笑了笑,回他:“不缺钱的人或许很怕欠人情,我帮叔叔解个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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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偶遇
“我得挂了,手里还有事儿”,不待周泽回应,程续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泽握着手机闷了几秒,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话没讲,躺床上,他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他说声谢谢。
这一夜的梦又是惊恐剧,一场结束还加演一场,一直到天明,终归是被闹铃打破了,周泽一身冷汗顶着昏沉沉的脑袋起了床。
几分钟洗漱完,他喝口水拎上书包拉开了大门,门厅处,朱妤琳歪歪扭扭昏睡在鞋柜旁,身侧全是呕吐的污物。
周泽摸出手机给张文静发了个短信:你们先走,我有点事儿。
书包扔鞋柜上,他脱掉上衣扔沙发上,光着膀子轻车熟路地把她拖回房间躺下,又拿起电话拨给了钟点工,叮嘱她尽早过来。
冲个凉的时间,阿姨也已经到了,皱着眉头叹口气问他:“没吃早餐吧,我做点给你吃了再走。”
周泽摆摆手,提着书包拉门离开了。
……
赶到学校时早自习已上完一半。
初二三班的教室,班主任望着伫门口的周泽暗自叹口气,终究没说啥示意他入座了,对这个孩子老师是有点无奈的——
说他不学吧,这重点中学的重点班人家还是自己考上的,数学成绩不用学似的次次能考高分;
说他学吧,加上数学他也是班上总成绩最靠后的孩子之一,期中英语测试创造性地整出了7分的“佳绩”,几十道选择题全选C都不至于。
说他不懂事儿吧,他还从不和老师顶嘴,说他懂事儿吧,小学就已经冲进初中干架,就现在,身上带伤也是常有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