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被那个活爹知道,他肯定少不了一顿伺候。
他扶着台阶往下爬,随后撩起衣摆蹲在石沿上,伸手去捧水。
妈耶,透骨凉,但还算得上干净,又可以养一堆鱼鱼了,嘻嘻。
苏云祈心满意足地拍拍水,随后小心站起,转身和身后面无表情的裴砚初对上视线。
“……”
裴砚初缓和神色,蹲下身要去抱他,
“丢丢,把手给哥哥,哥哥抱你上来好不好?”
苏云祈被吓了一跳,他汗毛直竖,脚一软差点摔进荷花池。
眼见对方似乎一点与他计较的心思也没有,他心花怒放,立马笑嘻嘻地去够裴砚初的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裴砚初这个大坏蛋,他就是大骗子!
看上去温温柔柔的,结果一逮到自己就暴露本性,害得他腿根被揪了好几下。
“还敢爬下去玩吗?”
“……”
“来人,把这里用栅栏围起来。”
“宋怀逸与狗不得入内。”
“裴砚初,你欺负人!”
苏云祈疯狂捶打他,张牙舞爪地像个得不到满足的熊孩子。
裴砚初心惊肉跳,他到现在都还有些手抖,生怕当时没拉住丢丢。
万一他跌进去又发起高烧,然后就这样走了,那他该怎么办?
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你不乖,年底之前就待在院内,不要再乱跑了。”
苏云祈独自生闷气,他知道裴砚初习惯操心自己,但还是觉得他未免太过紧张了。
凭什么他就得听他的?他做错什么了?不就是玩一下吗?
他招谁惹谁了?
凉意吹不透两人之间安静的氛围。
裴砚初侧身替他挡住凉风,微微收紧他脖颈处的狐裘。
“丢丢,跟哥哥说话。”
“……”
凶完了,却又还是很体贴,他总是会给自己台阶下,不让他一个人自己处理情绪。
“我不想说话。”
苏云祈没憋住,略带哭腔的嗓音响起,此时此刻,他只是个被教育完的委屈小孩。
裴砚初凑过去贴了贴他微冷的脸颊,没再接话,只是快步走回院内。
屋内烧着地龙,苏云祈被放在榻上,肩膀微颤。
“哭完再说,嗯?”
“呜呜呜呜,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我以前哭你都会哄我的,才不是这样干巴巴的一句哭完再说。”
“渣男,臭渣男,骗了我的心就开始不负责了,我讨厌你讨厌你。”
“凭什么我不能出去?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我只是好奇那个水而已,为什么要凶我!”
裴砚初拿着帕子替他擦眼泪,他耐心地听着苏云祈哭诉,最后等他慢慢抽泣起来才捧着他的脸解释。
“苏祈安死在一个冬天。”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发着高烧死在我怀里。”
“我守不住他,我没日没夜地照顾他,却发现一点用都没有。”
“宋怀逸你知道那种感觉吗,老天在跟我抢人,但那一次,我没抢过。”
苏云祈傻傻地看着裴砚初,他张着嘴抽泣,眼里全是茫然。
“就当是哥哥怕了吧。”
“你乖一点,听哥哥的,哥哥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苏云祈终于明白裴砚初在犯什么轴,他脸上还染着未干的潮意,一时间不知是错愕还是愧疚。
“嗯……对不起。”
裴砚初垂下眼,起身抱住苏云祈。
“听哥哥的,冬天不出门好不好?”
委屈小哭包没再倔,从一旁偷偷牵上他的手,又小心地捏了捏,以示和好。
第107章 朝气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微微支起的窗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像是受不住寒,在暗处苟延残喘。
裴砚初习惯性用手背去探苏云祈的体温,感受手心里打转的暖意和他清浅的呼吸。
他倒是希望丢丢能多睡一会,就这样安安静静躺着,永远不会遇到危险。
可他又希望他能蹦蹦跳跳的,小蝴蝶不能失去朝气,就像花朵不能失去阳光。
西北战事吃紧,乌兰国内部动荡不安,老国王病逝,其中最不被人注意的达翰王子直杀上殿,一举夺位,扬起阵阵血雨腥风。
达翰主战,他认为乌兰男儿就该为国之未来披甲上阵,身前是荣耀,背后是妻儿老小,朝前一步,便是无限可能。
裴如璋一直按兵不动,眼看对方一点点吞并过来,这才升起防备之意,命苏骋远携十万精兵去镇守边关。
朝中一直重文轻武,现如今竟只剩将军府留有威望。
裴如璋觉得剩下的武将都不堪其用,但也还是派过去供苏骋远差遣。
“哥哥,我最近心里总是有点慌。”
裴砚初没把这些事告诉他,只是安抚性揉揉他的脑袋,又把初七往他手上塞了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