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宁走过去,敲敲后座的车窗。梁恪言回神,下意识按下车窗。
“Surprise!”柳絮宁穿了件oversize的薄款卫衣搭条短裙,过于宽大的袖口长到能把手包住。傍晚夕阳下,她的眼睛弯弯,映着清而亮的细碎的光,“好巧哦。”
傻不傻,怎么和小朋友一样。
他提前下车,和于天洲说明天不用来接他。于天洲说好,看路况转弯时看见两人牵起的手,和那同一时间里梁恪言扬起些许幅度的唇。
他承认,对梁恪言来说,柳絮宁真是一剂强有力的情绪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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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回来了?”开车不过五六分钟,走路却要用上好久好久的时间。梁恪言觉得挺好。
柳絮宁说:“下学期就要实习了,这学期其实没什么课。”
梁恪言:“那前几天还能连着好久都不回家。”
“喂!”这人记仇水平真是超一流。
他该不会要把这些事说上一辈子吧?
“记性太好,是我的错。”梁恪言拿过她手里的快递。
柳絮宁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当然,你下次记性差一点。”
梁恪言接下她的命令。
梁安成是在半个小时之后回来的。柳絮宁想,梁安成一般无事不回家,一回家一定是有事情要说,但饭桌上一片和谐,没有提及任何公事。
林姨今天做的菜色很丰富,柳絮宁想着最近没有什么演出,不如就彻彻底底地放纵一回。她在心里反复念叨这句话以给自己的多吃一碗打下一道定心丸。
伸手去夹离她最远的糖醋小排时,梁恪言注意到她的动作,往前推了推碗。与此同时,餐桌之下,她的脚尖一下又一下、轻撞他的脚。
她起身时,梁锐言说:“吃饱了?”
柳絮宁:“不是,再吃一碗。”
梁锐言觉得稀奇。
“啪——”筷子意外地掉下桌。
“我去换双筷子。”梁恪言俯身捡起,又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梁锐言咀嚼的动作慢了半拍,连梁安成和他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吃饭还走神。”梁安成说。
梁锐言摇摇头,笑着看向父亲:“没有啊。”
每个人的气味与脚步都有其特别的印记。柳絮宁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这道脚步声是梁恪言的。还没模拟好接下来和他说什么,身后就触及一道热意,蜻蜓点水,转瞬即逝,落在她耳廓上。
柳絮宁没回头,将饭压得实实的。
这里离餐厅很近,不过一个拐角,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在梁恪言离开前,柳絮宁抓过他的手,在他疑惑的视线里,她把他的手拉进自己的衣袖里。
衣袖长,袖口宽大,成为两只手相贴时的秘密据点。
起先是她手心温热的触感,下一刻,有东西沉甸甸地套在了梁恪言的手腕上。
他一愣,动作也慢了半拍。
柳絮宁很满意他的反应,踮起脚尖凑近他,只用气声说:“你的表,忘记还你了。梁恪言,你记性真差!”
是谁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让他记性差一点?
讲不讲道理啊柳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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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锐言洗过澡后总觉得不太舒服,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无法入睡,心口入一团火在燃烧。他猛灌了几杯水,喉咙还是干涩生疼。
又是辗转反侧半个钟头,他无奈起床下楼找药。
刚打开大厅的灯,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他吓了一跳,站在冰箱前还没打开门的柳絮宁也是。这个点正巧赶上她画完画的功夫,她习惯下来热一杯牛奶再入睡。她抚了抚胸口:“你还没睡?”
梁锐言嗯了声。他摸摸自己的脑袋:“退烧药放在哪里?”
闻言,柳絮宁放下杯子:“你发烧了?”
梁锐言说我也不知道,随后撩起额前的碎发。
柳絮宁径直走到橱柜前,蹲下身翻找温度计。梁锐言觉得嗓子又痒又难受,他放下手,走到她身边,也蹲下。
“你能摸一下我额头吗?”他轻声问。
柳絮宁说:“我摸不出来的,还是温度计比较准。”
梁锐言无声地点点头,也是。
拿了退烧药和温度计,柳絮宁和他一起上楼,边走边纳闷:“你是不是几个月前刚发过烧。体育生,你这身体素质有待加强。”
梁锐言第一次没了回怼的念头。她已经洗过澡了,穿着杏色的夏季睡衣,头发扎成丸子头,一旁的碎发通通被她绕进了丸子头里。所以借着楼梯处的壁灯,他得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余晖下那个朦朦胧胧,模糊到尚且可以欺骗自己的吻痕——成了变本加厉的咬痕。
这世上唯有雁过方能无痕,而有些东西,是无法自欺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