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也没什么旧好叙。”少年放下茶盏,抬起冷锐眉眼,“贺哲彦,嘉嘉现在在淮京。”
贺哲彦呼吸骤停,难以抑制地迈了一步,想要上前确认:“我今天看到的那个女生......”
江行皱眉,随手拿起茶盏,一泼而下。
一串水迹精准地出现在贺哲彦即将踏下的落脚处,水渍延展,在灰色地毯洇出一团深深郁色。
贺哲彦被迫收回步伐,站在原地。
“如果你看到了,那就是嘉嘉没错。”
江行手腕轻轻转动,收回茶盏。
“我不管你今天在哪看到她,我要你跟这盏茶一样,在嘉嘉没有恢复记忆,没有主动认出你之前,你永远不能靠近她。”
贺哲彦发热的头脑陡然被这盆冷水浇灭。
“还有吗?”他斟酌着,不安地询问。
如果只是这样,江行没必要特地见他。
毕竟他刚刚说的,就是他七年以来一直被严格要求遵守的规定。
“嘉嘉今年在温斯特上学,跟你女儿同一个学校。”
这个消息宛如当头棒喝,砸得贺哲彦身形微晃,嘉嘉竟真的离他这样近......
“警告你的女儿,让她安分一点,不要烦到嘉嘉。”少年一直淡漠疏离的语调,此时终于有了明显的警告意味,“如果七年前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或者但凡她再伤到嘉嘉一丝一毫。”
“江行!”牵扯到女儿,贺哲彦情绪猛然发生转变,“七年前那件事是意外,佳佳没有推嘉嘉!”
“你没有证据不能这样乱扣帽子,她是个好孩子,嘉嘉也是好孩子,她们都是好孩子。”他像一位绝佳的好父亲,据理力争地保护自己的女儿。
“错的是我们这些大人,你有什么冲我来这些年我都认了,但是有一点,你不要对付孩子!”
江行冷眼看着这个仿佛被戳中了软肋,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
“你不觉得你这样同时叫嘉嘉的名字,很恶心吗?”
犀利如刃。
中年男声戛然而止,贺哲彦被这句话噎住,盛颜不复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关于贺佳的名字,他确实有愧,他阻止得太过犹豫。
他一直都太过犹豫了。
江行不屑抬眼:“你女儿改名后的名字,也一样令人恶心。”
贺哲彦梗红了脖子,无法反驳。
“还有当初那件事,你以为若不是泳池恰巧没装监控,没有实质证据,你们一家人还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当年只是将你们一家驱逐出龙安,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
向来神秘不可捉摸的少年眉心一霎染上戾气,“再有一次,我不会顾及江家祖训,你们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该说的话一字不落说完,江行直接离开,徒留贺哲彦怔在原地。
江家几代功勋,一直屹立不倒成为时代洪流中的庞然大物,除了祖上打下的威望与财富,还跟江家人一直保持最难能可贵的品质有关。
他们的祖训是“恪尽职守,不以权相欺”,无论未来子孙身处什么地位,从事何等职业,都要严守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能以特权欺压别人。
龙安口碑最好的两个大家族,温家谦逊、善良,江家克制、守礼。
可如今,江行说他不会顾及祖训。
为了嘉嘉,他可以当一个不合格的江家人。
他会有这个能力让他们一家悄无声息地消失,只要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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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回到停阑微雨。
客厅夜灯澄黄朦朦,穿着奶白色薄绒睡衣的少女,手里捧着牛奶杯,乖乖地窝在沙发,望着落地窗发呆。
窗外市中心的灯火璀璨依旧,车辆川流不息,更衬得一室岑寂,少女脸庞格外安静。
她听到开门声,朝他望来。
“哥。”
江行阖门的动作微顿,低缓地“嗯”一声。
换鞋,洗净双手,擦拭干爽后走去客厅。
“醒了?”
少年磁性的嗓音伴随洗手液的清香靠近,江行手背覆在温嘉玉额头上,试探温度。
“没发烧。”温嘉玉嘟囔着说,“就是不知道怎么,睡一半醒了,然后睡不着。”
她瘪嘴,“想找你,你又出去了,我自己热了杯牛奶,想试试能不能助眠。”
“不助眠。”江行皱着眉,从她手中取过温度冷却的牛奶杯,搁在茶几上,“而且凉了也不能喝。”
“......哦。”温嘉玉把脚丫往沙发抱枕后藏了藏。
江行顺着她的动作盯过去,俊眉皱得更深了,“温嘉玉,你又不穿鞋!”
“是谁上次例假期痛得死去活来,说再也不敢......”
温嘉玉立刻双手捂住耳朵,摆出一副不听不听、听不见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