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词扭头,示意黎明月去拿纸巾,下巴又往上抬了抬,意思是让她叫邹明轩下楼。
很幸运,今晚的天气的状况不错,航道也没有受限,可以起飞。
考虑到国外治安问题,他得带上邹明轩。
一个小时后,两架私人飞机错开顺序,依次从龙安市上空的夜幕驶离。
机舱内,温嘉玉将遮光板开开合合,依然无法缓解内心的焦灼。
胸口处有一种火热的,烧灼的感觉,让她迫不及待要做些什么。
她抱着毛毯去找晏词。
“你能陪陪我吗?”
她现在不能一个人待着。
“我需要怎么做?”晏词看着她,漂亮的眼真诚询问。
于是温嘉玉躺了下来,跟他挤同一张沙发,她背对着他,把自己缩在他胸前,隔开一点距离,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她肩膀处。
她真正难过的时候需要有人拍她,“这样就可以了,如果可以的话......”
话未说完,晏词已经自发拍抚她的肩膀,力道很轻柔,像在哄睡:“这样吗?”
温嘉玉有一下没说话,然后“嗯”了一声,鼻音浓重。
她想起了江行。
经常半夜醒来、睡不着偷偷哭的那一年,江行总会及时出现,帮她拍背,哄着她继续睡。
她一开始害怕江行是知道了她的秘密,结果江行主动给她找了一个做噩梦的借口,次数多了,还会调侃她胆子小,说以后不能给她看惊悚片。
她也是那时起,变得理直气壮,以后睡不着了就去找他,说是他吓的,要他哄,要他陪。
反正江行是哥哥呀,哥哥就应该照顾妹妹。
可是现在呢?
江爸爸跟妈妈的结婚是假的,江行也不再是她哥哥了。
她以前仗着兄妹的关系,总是对江行予取予求,知道他会无条件包容她。
可现在没有这层关系了,她还能继续任性地要求江行对她好吗?
这么多年,他们会不会有过哪怕一刻,觉得她是累赘?
黑暗中,少女无声地哭泣,不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
肩膀上那只拍哄的手慢慢停住,温嘉玉没忍住抽一下鼻子,哭得更伤心了。
她就知道,是人都会累的。
下一秒,那只手递来一包纸巾,放到她手里,让她自己擦鼻子和眼睛,然后圈住她的腰,把她的背贴向自己胸膛,搂紧。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可晏词做起来不带半分暧昧,他想,此时的她大概需要这样。
需要强势一点的,更为紧密的依靠。
“别太难过,”晏词说,“我会陪你。”
后背不再落空,温嘉玉好受了一些。
少年的心跳坚定有力,跟他声音一样平稳,有舒缓的作用。
这是除了江行之外,温嘉玉在第二个人身上感觉到安全这个词。
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晏词不在身边,不过沙发旁的置物柜上有张竖立起来的卡片,确保她睁开眼就能看到。
我在餐厅
——晏词
温嘉玉起身去洗漱,收拾好自己,也往餐厅走去。
贺哲彦被分配的国家比曼约远多了,比上次多飞了五个小时,直飞到机场以后,还要租车、聘请司机。
车辆在雪地缓慢行驶又两个多小时后,温嘉玉终于看到了贺哲彦现在的居所。
孤零零的阁楼小屋矗立在一片冰雪之间,是这茫茫白雪世界几十公里内唯一的建筑。
清冷、孤寂。
温嘉玉让司机停在房子斜后方,下车,没有走近,隔得远远地看。
晏词陪着她下车,带她往前挪了几步。
温嘉玉看见那栋小屋门前堆了一个未完成的雪人。
过了一会,屋门打开,贺佳拿着装饰道具出来。
她似乎变了不少,裹着厚厚的、款式质朴的羽绒服,身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头发也剪到了及耳的长度。
大抵是经历了生活的磋磨,亦或者认清现实,不再像当初温斯特一眼看去各种心机的小白花。
贺佳给雪人装好眼睛,在准备装鼻子的时候,贺哲彦也出门了。
他手里拿着一顶挂着毛绒球的毛线针织帽,给贺佳戴上。
看到这一幕,温嘉玉体内那种反复灼烧、难熬的感觉,忽然消失了。
或者说从踏上这片雪地开始,她的内心终于迎来了旷别七年的,真正的平静。
就像把心掏出来,让它在清凉的雪里躺了一会,有种落子无悔的宁与静。
尘埃落定。
长达数年的自我折磨终于可以结束。
她彻底接受了贺哲彦不爱她的事实。
那个帽子大概是贺哲彦自己织的,隔得老远温嘉玉都能感觉到走线的粗糙,还有颜色,也很丑,是很土的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