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符咒斗贴在了恰当的位置,她急促地喘着气,有些雀跃,也为接下来的程序感到不安。
她拿起了剪刀,对着空白的和纸,陷入了遐思。
虽说剪成什么样子都行,但晴尘是那样漂亮的神,衣服比礼枝还多。只有精致好看的东西,才配得上他。
礼枝回想着他的模样,缓慢地剪出了第一刀。
剪好的纸片,是一个披着长发,身穿狩衣的小人的形象。
紧接着,礼枝调好墨,用毛笔在纸上画上了一颗五芒星,并将五芒星的五个角都连起来,绘出一个圆。
这就是阴阳道里灵力最强的咒印——晴明桔梗印。
五个角代表五行,是阴阳师的重宝。
随后,在画好的咒印上方写下“御神剣”,左侧写下“一二三四五”,右侧写下“六七八九十”,下方写下“急急如律令”。
完成后,礼枝按照流程,向东西南北各鞠躬一次,用拇指、食指、中指沾水洒下。
礼枝将画有桔梗印的纸片放置在房间的正中央,又小心翼翼地将轻飘飘的狐狸毛毛从御守当中取出,放在了纸片的上方,最后叠上一片桃叶。
据说,桃、松之类具有灵性的物品,能够增强式神的能力。
最后,用针刺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
礼枝闭目,念道: “寄宿者之力与念,在此处向吾之方位转移。天灵灵、地灵灵、十二神将,急急如律令!遵从吾之力,汝之力,须从吾之召唤,急急如律令!”
耳畔,急促的风声骤然吹拂而来。
她感受到头发被狂风吹得全部扬起,房间里,有一股力量在贴着四壁盘旋,上升。
凉意顺着尾椎骨,向上攀爬,一直到后脖颈,仿佛给人塞了一大块冰。
礼枝浑身的肌肉都战栗着,骨骼似乎都发出了吱嘎的响声。
拜托,拜托,拜托……
礼枝在脑中反复地描绘着晴尘的模样。
一头银白的长发,连睫毛都是白色的,一颦一笑,都美到出尘。清风吹过他的身旁,撩起了他轻柔的发丝,翻动他的衣角,露出狩衣亮色的胴里。
她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唯一的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面色平静地开口,犬牙的尖尖在唇下若隐若现。
薄唇开合了三次。
两次幅度大一些,最后一个字需要展露双唇,以至于他面上像是在微笑。
她听不见声音,但能看到他殷红的舌尖,将三个音节挑了上去。
风声凝聚成了三个字。
像是濒死之人的沉重叹息。
“あやえ(礼枝)。”
房间像地震一样晃动,桌子上的物件倾倒,杯子滚落在地,清脆地裂了开来。
耳边的动静森然可怖,可礼枝坚持着没有睁开眼。
强风持续咆哮了数分钟,才渐渐止歇。
房间里恢复了稳定寂静。
礼枝拨开被吹到脸上的头发,屏着呼吸,睁开了眼。
一个全身上下泛着莹白微光的男人站在她满地狼藉的房间里。
贴在墙上的符纸飘落在他的脚边。
他的长发是神圣的银白,眼眸如同玛瑙,在灯光下呈现出深深浅浅的不同层次的红。一袭青绿色的狩衣,洒脱又肆意。
“……晴尘。”礼枝喉咙一酸,扑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晴尘!你就是个混蛋!混蛋!”
这两个月,他甚至没有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这张面孔,竟让人感到恍若隔世。
晴尘离去之后,礼枝克制着情绪,努力假装这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反正她本身也就是独自一人生活,一切只是复归原样,不值得痛苦。
可是,强装的冷静,在见到他的脸的瞬间,彻彻底底地碎裂了。
礼枝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因为哭泣而急促地呼吸着。
柔软的衣服布料上却并没有熟悉的沉香的味道。
甚至,她抱紧他的时候,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好像……
对她的情绪无动于衷。
礼枝立刻就不哭了。
她松开晴尘,抬眼向他看去。
他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失焦,像极了布袋戏里的傀儡。
“晴尘?”礼枝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式神迟钝地随着她的手转动了几下眼珠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你……不认识我了吗?”
礼枝心脏几欲停跳了。
从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她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连红瞳中倒映着的自己,都好像是另一个人,而不是顾礼枝。
这、这不对吧?
仪式的流程一样都没出错,式神的出现,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礼枝攥住了手机,给令生发去消息:“为什么式神像个BJD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