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同她打了照面,大大方方同她行过礼,侯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姿容姣艳动人,体态袅娜,又识礼守节,是多数男子都梦寐以求的妻子,但王昀也只是看过一眼,就飞快走了。
雪浓此时已很平静,进屋来到周氏跟前,跟她们回话,已照着周氏所说的,都写在纸上了。
孙氏不免敷衍着夸了两句话,没一会,王昀送来沈宴秋的衣裳,那是件栗色锦缎圆领大袖直裰,上用织锦绘有五蝠捧寿的花样,沿着衣领还用金线绣出金边祥云纹路,只在两只衣袖边绣了几片青翠竹叶,贵气中又沾染了些许文气。
孙氏看了那烧破的地方,为难道,“这可难办了,这把五蝠捧寿烧坏了,得会洒线绣才能补好,偏我不会……”
周氏直笑,指着雪浓道,“我家的雪浓丫头会洒线绣,若是首辅大人不嫌弃,或可让她一试?”
雪浓并不想揽这个活,这不是个好活,做的不好恐会惹祸,做好了,也得不到赞赏,可是周氏说话了,她便只能做好,因为她心里清楚,周氏不是想帮孙氏解难,而是想借此能在首辅沈宴秋那里给宣平侯府留个好印象。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孙氏虽然愿意,却不敢自作主张,叫王昀去跟沈宴秋请示,得到对方点头了,才敢答应下来。
于是雪浓还没在这东厢房停留一会儿,孙氏叫人带她去旁边的抱厦,那边清净,不会被她们说话声打搅,还特意给她备了热茶和点心,显出主家的客气。
雪浓先看了那被烧坏的地方,所幸洞不大,补起来不费力,捻了五彩线便专心缝补起来,期间周氏的丫鬟彩秀来催过两次,言语掩不住的不耐烦。
雪浓也只是略笑让再等一等,待到她终于补好了,确定看不出烧破处,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即喉间酸涩,眼泪控制不住往外落,只听外面彩秀又过来催促,她连忙把脸上的泪擦干净,恢复成平日模样,叠好那件直裰送了出去。
东厢房这里周氏和孙氏也闲谈够了,便相约再来往,周氏十分满意,遂带雪浓和温云珠告辞回府。
孙氏叫了贴身的嬷嬷送人走,便一刻不敢耽搁的亲自带着补好的衣服往堂屋去送,正穿过了长廊,倏然想起来得检查一遍,也免得有什么缺漏,就急忙查看直裰先前烧坏的地方,不得不说雪浓绣工好,已经瞧不出破损,可是那里却落了两滴水渍。
孙氏当即火头上来,跟身边的丫鬟道,“这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洒了水上去,叫那位发现,不是多出事。”
丫鬟看了看衣裳,安慰她这水渍没多大块,沈宴秋也不定能看得见。
孙氏却气不住,“别是她耍的小花招,故意引起那位注意,原不是我要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偷偷对那位相貌好奇,我早看不过眼,到底是养女,那侯夫人摆明了没想教养好,白长了张好脸,还好被我看出来了,她也不是正经的小姐,若说婚约,其实他家的云珠小姐才和昀哥儿相配。”
正说着,王昀从堂屋出来,拧着眉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显然里面听到些许。
孙氏立即把衣裳给他,带着丫鬟悄步回了后院。
片时,停在王家门口的沈府马车驶动,晃晃悠悠往显国公府去,马车里,男人低头审度着已缝补好的衣服上的两滴水迹。
那天晚上,少女衣衫不整的瑟缩在他身前,吓坏了,脸埋在他的颈边哭得颤颤巍巍,泪水把他的衣襟都打湿了。
所以这衣服上的不是水渍,应是受了委屈落下的泪渍。
第三章 (小修)
两家有过来往后,哪怕还是鲜少走动,周氏却偶尔遣人送些补品糕点去王府,名义上也是为王家老夫人保养身体,以表侯府跟他们亲厚。
开春后,也就起初的几天冷,之后一天暖似一天,宣平侯府上下都慢慢换上春装,府里的山茶花陆陆续续开放,每年这时节,都会请一些夫人小姐来府里做客赏花,这也是为了联络彼此交情。
周氏也递了帖子给孙氏,孙氏前一天来了宣平侯府以示歉意,便是这么巧,王昀还没正经行拜师礼,周氏请她的日子,正是王昀要给沈首辅磕头拜师的日子。
周氏一得知,自不敢坏了这等好事,请她的事便就作罢,但孙氏与她交谈中,半真半假的透露了雪浓在缝补沈宴秋衣服上洒了几滴水上去,还好沈宴秋大人有大量,没计较这点小事。
周氏哪还瞧不出她的意思,又有之前温云珠嫁祸雪浓的那句话,她便是说雪浓故意这么做,为的是让沈宴秋注意她,总归不是纯良女儿家能做的,这屎盆子都扣上了,周氏也不会多言语,明显的看出来她不喜欢雪浓,倒是对温云珠夸不绝口,哪还有不明白的,正中下怀的好事,也没必要捅破了说出来,相互了然即可,周氏便也只道回头会好好管教雪浓,这事就算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