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要死了,力量也应该消失得差不多了。”
魔肆却是满不在乎,“那又如何。”
他看向霜棠,在看清对方了无生息的样子后,猩红的竖瞳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死得可真干脆利落,差点没来得及准备。”他嗤笑一声,“就这么想跟我一起死啊。”
洛汶一愣,猛地想起了霜棠提出结契那天,上古大魔说过让醉月浮好好想想,又问了霜棠一句他们都听不懂的话。
“你......早就知道霜棠要......”
魔肆突然大笑起来,“怎么样,他的好师尊,永失所爱的滋味好不好?”
“是不是永生难忘?”
醉月浮一动不动抱着霜棠,没有对魔肆的嘲笑做出任何回应。
“你难过?你有什么资格难过?”魔肆上一秒还在大笑,此刻就阴沉下了脸,“这不就是他经历过的吗?”
“他都没哭,你倒是哭起来了?”
“你可比他狠多了,你当初可是连一个尸体都没给他留呢。”
醉月浮的手颤抖起来。
“你要不也去找个下雪的地方跪个一晚上,然后再去找个封印待个一千年?”
“你就只会哭?”
魔肆嗤了一声,尽是嘲讽与不屑。
周围的人想替仙君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一个人能发出声音。
他们所有人都经历过那段时光。
霜棠长跪不起,一夜白头,疯疯癫癫。
醉月浮还在的时候,他一直在哭求。可是醉月浮离开后,他再也没有流过一次眼泪,只是不要命的想要把人救回来,偏执到看不出人样。
霜棠是亲眼看着醉月浮化作封印消散的。
永失所爱,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押上的却是一生。
离开的人就离开了,被抛下的人像个囚徒困于人间颠沛流离,永坠深渊。
直到现在,醉月浮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对霜棠有多残忍。
可就算这样,霜棠也给了他重新履行承诺的机会。
只是他又一次辜负了霜棠。
霜棠却直到最后,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怨言。
亦或者,那句万古流芳,就是对醉月浮最狠的诅咒。
魔肆眯起眼睛,只觉得醉月浮抱着霜棠的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魔气席卷,将霜棠的身体卷了过来。
温柔这个词对魔肆来说陌生至极,但他这一次还是勉强做到了没有弄伤怀里这具轻飘飘的尸身。
“把阿棠还给我!”
醉月浮的灵力近乎失控,磅礴的威压席卷整座大殿,甚至地面都开始剧烈颤抖,满殿的绫罗绸缎飘落。
为这荒凉添上了一抹鲜红。
剑刃撕裂周遭魔气,绞碎绸缎,疯狂、暴虐的剑气破空,直指魔肆的眉心。
被威压镇得单膝跪倒在地的洛汶心惊,当年与上古大魔大战,月浮都不曾爆发出这样的戾气。
视线落到醉月浮的瞳孔,洛汶后背发凉。
那双原本澄澈的金眸眸底,隐隐透出一圈猩红。
这是要入魔了。
魔肆的力量已经十不存一,根本不是醉月浮的对手。
但是他丝毫不惧,抱着怀中的人,在剑气刺入眉心的前一刻嗤笑,“你现在杀了我,就再也没人能救他。”
“轰——!”澎湃恐怖的剑气被硬生生打散,将滔天的魔气撕成两半,没有碰到魔肆分毫。
醉月浮被剑气反噬,咳出一口血。
但他丝毫不在意,直直盯着魔肆,眼眶猩红,声音嘶哑,“你能救阿棠?”
魔肆低笑,“我恨透了他,把我囚禁在体内,不得自由。”
“所以我要报复他。”
“他这么怕孤单,死了都要拖上我陪葬,那我偏不如他的愿。”
“我要把他拖回这个他最厌恶的人间,让他永永远远活下去,让他永远恨我,却报复不了我!”
说着说着,魔肆的血眸似乎变得更加猩红,魔气失了控,肆意翻涌。
他随手拆下霜棠发丝间那支红玉海棠簪丢到地上,簪子断成了三段,雪发随意散落。
随后,他看向醉月浮,满是恶意,“刺自己三剑,再跪下求我,我就救他。”
洛汶一惊,“月浮别信他——”
“滴答、滴答、滴答......”
粘稠滚烫的鲜血顺着剑刃摔落,三剑毕,本就是大红的衣衫上看不出来,但是衣摆处已经在源源不断滴落鲜血,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滩的血泊。
“跪下求我。”魔肆重复了一遍,笑意讥讽。
第19章
在众人怔怔的注视下, 醉月浮跪了下去。
发冠摔落,发丝凌乱,血从唇角滑落, 不再有任何从前芝兰玉树的模样,向着此前憎恶的魔物下跪,像极了一个卑微可笑没有尊严的流浪汉。
他望向魔肆,哑着嗓子:“求你……救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