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宗忻握着注射针管起身, 忽然回头看向身后正对过的那栋毛坯楼房。
两个人的目光,隔空相撞在望远镜镜头里。
男人手上动作一顿。
旁边打手刚准备转身离开,发现他有些异样, 立刻停下动作,凑上前小心翼翼问了句:“老板,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年轻男人似乎很感兴趣勾了勾唇,“不用去处理,他已经发现这里了。把手脚不干净的那个废物绑了丢在这里,就当是离开前,我送给他们京台市公安局的礼物。”
“是。”
打手的身影无声无息消失在背光处。
男人整理整理衣领起身, 将望远镜的镜片卸下来放在手里,对着强烈的阳光转动,玻璃将一道光折射到对过的老破小区, 划过晦暗喑哑的墙面, 穿透一颗长出新芽的绿化银杏树, 落在宗忻脚边废弃铁皮板上。
“走, 去看看。”
谢遇知拉起宗忻就走。
施工现场的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建材刺鼻的味道, 尘土颗粒飞扬。
工人春节后返工大多要等到四月份, 现在工地上只有很少几个工程师和包浆工人,偶尔能看见十几层高的位置有人正在做墙皮处理。
这栋刚建起来还没有封顶的楼层,连楼梯都没有建完善, 很多地方需要手脚并用往上跳。
两人刚从半米高的台阶处跳上来, 立刻就被一地碎石和水泥堵住去路。
谢遇知弯腰,踢开几个不牢固的水泥块,清出条能走的路, 回头:“跟在我后面。”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互通的阳台, 摸到折射出光束的位置,宗忻忽然往后拉了把谢遇知:“小心,有人。”
谢遇知单手抓住水泥门框,抬眼看过去,果然发现好像有人坐在光线晦暗的房间里。
宗忻做个噤声手势,食指中指分开半弯,往前一点。
那是分开包抄的意思。
谢遇知弯腰,借着墙体的掩护摸到另一边的窗户,从背面翻入,缓缓逼近椅子里坐着的人。
宗忻瞅准机会,直接闯了进去。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同时看到了坐在椅子里的人那张脸。
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嘴里塞着一块毛巾,已经完全看不出毛巾原来的颜色,被血浸透了。
那人被绑在椅子扶手上,两只手已经不知去向,脚边的地上散落着几张染血的白纸,用黑墨水写着好看的字迹。
宗忻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三花,恭候多时。鄙人奉上的礼物,很棒吧?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将那纸揉成团紧紧攥在掌心里,大脑短暂的白了一瞬。
谢遇知推了推绑在椅子里的人脑袋,软的,接着又探手试了试那人颈动脉,有微弱跳动,看来,这个人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会不会死就不好说了。
“大黄,带人来一趟前大门,顺便打个120,这边有伤号。”
“伤号?”电话那边黄子扬担心道,“老大你受伤了?”
“没有。”
“那那那……那是小白花受伤了?”黄子扬大惊,“老大,你不行啊,一天之内老婆兄弟齐齐工伤,哎,是不是三月水逆啊?回头我得找贾宝宝搞两张水逆退散符揣兜里。”
“封建迷信!”谢遇知揉了把眉心,“给小花也要两张。”
黄子扬:……
刚是谁说他封建迷信来着?
空气安静两秒。
“就这样。”
谢遇知匆匆挂了电话,目光落在宗忻身上,不偏不倚正看到他攥紧了那张捡起来的纸。
“那是什么?”
“哦,”宗忻把手揣进裤袋,镇定回他,“没什么,白纸。”
“不信。”谢遇知深深凝视着他,“拿给我看看。”
“……真是白纸,没什么值得看的。”宗忻表现得若无其事,真诚且认真的回视他,咽了口唾沫,“刚才你大黄说什么?”
“什么我大黄?不是我大黄是宋经的大黄。”谢遇知两句话撇清暧昧关系,径直走到他面前,“小宗警官,你不知道刑侦队的规矩吗?”
“什么规矩?”
宗忻侧脸映着光,黑色碎发散落额前,轮廓忽明忽暗,透过微微敞开的领口,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
逆光站着的谢遇知五官格外深邃,他抬起宗忻的脸,嘴角勾起个短促的弧度,“刑侦队的规矩就是,案发现场所有东西都必须拿给我看,白纸也要看。”
宗忻被迫下巴扬起45°角看着谢遇知,揣在裤袋里的手不自觉握的更紧了些。
对峙片刻,他躲开了谢遇知的钳制。
“我觉得,没有给你看的必要。而且,我记得刑侦队从来没有这个规矩,我只是离开了一段时间,在你之前,京台市刑侦支队归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