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进城,找了一家当铺,将包裹搁在桌上打开,问道:“掌柜的,看看这些东西能当多少钱?”
无家可归的人,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掌柜的眼睛一亮,拿起那把翡翠柄匕首,细细端详着,道:“好东西,好东西啊!客官打算当多少呢?”
蒋银蟾戴着斗笠,脸上粘着胡须,坐在椅上伸出一只手,道:“五千两。”
掌柜的笑道:“倒也不高,只是小店的钱早上都送到钱庄去了,刚刚又做了笔大买卖,一时拿不出五千两,三千两罢!”
蒋银蟾道:“一个当铺拿不出五千两?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的心也太贪了,这买卖我不跟你做了!”说罢,裹了东西就走。
掌柜的忙拉住她,讨价还价,最后定了四千两。蒋银蟾拿了银票,到对门的酒店坐下,点了一碗羊汤面,一盘滚热的猪蹄,一碟蓑衣饼,正吃着,两名黑衣女子走了进来,在她对面站住,一个脸庞饱满,鼻子挺翘,约有二十四五,一个小小的瓜子脸,肤色略黑,约有十七八,神情都很严肃。
蒋银蟾夹着一块猪蹄,道:“两位有何贵干?”
年纪大的女子从袖中掏出那把翡翠柄匕首,道:“敢问尊驾,这把匕首从何得来?”
蒋银蟾道:“我杀了一个淫贼,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两个女子大惊,年纪小的脱口道:“你杀了皮晟安?”
蒋银蟾嗯了一声,两个女子喜动颜色,互相看了看,又露出几分怀疑,年纪大的道:“那淫贼的尸体现在何处?”
蒋银蟾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两名女子这才发觉有些失礼,躬身道:“我们是梅蕊宫的弟子,这把匕首是先师之物,皮晟安打伤先师,拿走了这把匕首,我们一直在找他,还望尊驾告知。”
蒋银蟾没听说过梅蕊宫,更不知道她们的师父是谁,出于同情,道:“那地方不太好找,等我吃完带你们去罢。”
两名女子道了谢,点了两碗面,陪她吃完,骑马出城,沿着小路走了四五里,看见一间土屋,旁边有个草堆。皮晟安和那名黄衫男子的尸体都在草堆里,两名女子见了,恨得拔出剑,乱戳一气,流下泪来。
“天杀的淫贼,师父和小师妹都被你害死了!”年纪小的红着眼睛,将皮晟安尸体胯下戳得血肉模糊。
年纪大的拉她一把,道:“好了,莲妹,去拜见新宫主罢!”
两人走到蒋银蟾面前,跪下道:“先师临终之时有言,谁杀了皮晟安,宫主之位便归谁。宫主在上,日后但有所命,弟子湘菊湘莲万死不辞。”说着咚咚咚地磕头。
蒋银蟾倚着一棵桃树,呆了片刻,站直了道:“你们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让我当宫主,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湘菊道:“说来惭愧,梅蕊宫只有三十五人,就连先师都不是淫贼的对手。您能杀了淫贼,便足以胜任宫主。先师去世后,宫中事务由我代理,但我武功低微,无力护众姐妹周全,还望您莫要推辞。”
蒋银蟾明白了,她们想用宫主之位招揽高手,这对弱小的门派来说,不失为一桩划算的买卖。两个女子殷殷期盼的目光勾起蒋银蟾的保护欲,可是她自身难保,拿什么保护别人呢?
湘莲道:“相由心生,一看您就是正人君子,我们梅蕊宫亟需您这样的高手。”
“正人君子?”蒋银蟾挑眉,道:“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我叫蒋银蟾,你们应该知道我现在很麻烦,做不了你们的宫主。”
湘菊湘莲睁大了眼睛,道:“您就是蒋大小姐?我的老天爷,真正是人生难预料!”
两人激动得又哭又笑,蒋银蟾莫名其妙,湘菊道:“我们梅蕊宫的姐妹对令堂向来仰慕得紧,听说她老人家遇害,别提多难过了。您做宫主,我们求之不得,我们虽然武功不行,照顾您的起居,总还是行的。”
失势的蒋银蟾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像一股暖风吹过冰冷的身躯,说不出的感动。这份善意,终究只能心领,她要做的事太危险,她不愿连累任何人。
湘菊湘莲陪她走了一段路,在江陵郊外分手。江湖上关于蒋银蟾的传闻越来越多,原晞追随着最新的传闻,从襄州赶到江陵,在茶亭里听一个独眼汉子道:“你们知不知道皮晟安这个淫贼被人杀了?”
诛杀皮晟安是扬名立威的良机,很多人有心无力,这话一出,数道好奇的目光射向他。
同桌的人问道:“是谁杀了他?”
独眼汉子吸了口茶,缓缓道:“魔教的蒋银蟾。”
原晞剥花生的手一顿,四名亲随看他眼中又放出熟悉的光彩,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