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松自然地收回手。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智取呢?
半开的门缝里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微弱的光线拉出一条曲折的暗影。
体态修长的身影恹恹的靠在门框边,眉头不耐烦的紧蹙着,眼皮聋拉,架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滑落了一段距离,露出眼眶下面淡淡的青紫,脸色苍白,但唇色又被染得格外深。
他沉沉的盯着王青松,眼眸黑如深潭不见其底。
——有事吗没事滚。
“有事,大事,让我进去先。”王青松熟读骆清河的脸书,瞬间摆出笃定的神色,一手紧紧把住门框,不给这狗东西任何翻脸无情甩门而去的机会。
僵持半晌。
骆清河幅度微不可见的冷哼一声,侧开半步,踩着拖鞋往里面走,王青松立马紧随其后。
“你不是不爱开空调吗,怎么还这么凉飕飕的。”王青松一进来就打了个冷战,“你不会真是什么冰雪王子吧。”
“如果我是,你现在能走人吗?”骆清河的语气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
王青松报以熟悉的微笑:“想都别想。”
客厅里落地窗的窗帘自动拉开了一半,光线透过玻璃满满的铺洒在茶几上。
这会儿谁也没开口,空气陷入淡淡的沉寂。
王青松抱着茶杯,没话找话:“怎么突然换锁了?”
骆清河坐在沙发上,光线没落到他那边,但轻微的映照出了他的脸,眼尾微挑,眉梢动了动。
“你认为我这电子锁是为了防哪个傻逼?”
“密码是多少?我试了五次都没打开。”王青松是个心理学博士,在对一个人的背景相当了解的情况下,五次没打开四位数密码锁并且成功触动警报,的确是他璀璨的心理学生涯中相当亮眼的战绩。
骆清河也没藏着掖着:“1234。”
“……”王青松实在没忍住,对他家的安全系统表示质疑,“您这锁能防点什么呢我请问了。”
骆清河抬眸看了他一眼。
“OK,防我是吧。”王青松合理跳过,“不扯别的了,我就直接说正事,你是真打算为一个玉化音影跟总公司闹翻啊?”
骆清河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双臂懒散的搭在沙发臂上,酒红色的沙发映衬着他从小臂向上蜿蜒凸起的几条青筋,好笑问道:“谁代表总公司?”
“不管谁代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王青松动之以情,喝了口茶“玉化是你母亲毕生的心血,我明白你想让它一整个独立出去,但是玉化算是影视圈这两年突然闯出来的爆品黑马,背后没有大集团做背景,很多资源和关卡都不好过,这点你比我清楚。”
“但玉化是靠什么闯成黑马的,这点你比我清楚。”骆清河靠着沙发,半张脸隐没在明暗交界线里。
近几年风头最盛的电影大片,在国际上斩获奖杯提名无数的推理犯罪悬疑片,原作就是骆清河年少时的第一部 成名作。
因为题材限制,从来没有人拍摄过动物拟人化的犯罪推理类作品,即使骆清河的书名头盛极一时很久了,一直没人敢拍出来。
直到即将退休的大导演准备绝笔的时候给华流影视圈带来一点小小的震撼,拍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选中了骆清河的成名作,两个骨子里都带有疯感的人合作,跟寂静的雪夜点了新年第一个炮仗一样,枯木逢春。
一绝的光影转换,宏阔翻转的故事框架,以及特殊的动物类题材富有野性和画面冲击感的犯罪手法,让这部影片开局即爆火,票房直逼top。
同时也让玉化音影这个快要倒闭的集团旗下分公司短短几年盈利翻了几番。
“你把它带出来了,你能守住它吗?”王青松反问,“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是不是更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骆清河把眼镜丢在茶几上,眉间染着倦怠,“能死能活是它自己的事。”
“即使让她最后的心血破产了你也不在意?你不是那样冷血的人”
骆清河颇有些意外的笑了笑:“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王青松?”
骆清河的长相本来就是锋利那挂的,总像是被磨得薄薄的一层刀片上挂着化不开的雪一样,贴近人皮肉的时候又冷又利。
王青松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眼睛,试图轻声缓和道:“我只是在和你谈损益比,你知道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害你。”
昏暗的屋内竖起一簇火苗,点燃了烟尾,尼古丁的气息冲淡了一点空气中的凝涩。
骆清河咬着烟,火光忽明忽灭,他站起来慢慢走出窗帘边的阴影,走到王青松跟前,烟夹在指尖,他问:“你知道她当年是因为什么进的病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