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了病房的灯,留下黎琳独自·叹气。
一出病房,洛鸢便看到了一直站在走·廊外的杨清曦。
杨清曦没有·妆容,看着很温柔,手里·捏着根女士香烟,但没有·抽,见到洛鸢出来更是径直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她知道洛鸢从小就不喜欢烟味。
地下停车场有·一段又黑又长的走·廊,杨清曦知道洛鸢每晚都会开车回别墅,所以每天都会刻意等洛鸢出来,直到亲眼看到她安全上车才离开。
她和小时候一样,只是跟着洛鸢,一句话·也不说。
但今晚杨清曦指着洛鸢明显憔悴的眼圈,忍不住心疼道:“这几天我来陪奶奶,你工作室还在受舆论抨击,好不容易起来的工作机会可别再丢了。”
“你也知道我工作好不容易起来的?”洛鸢猛地转头瞧她,声音几乎从嗓子·里·挤压出来,好像要发泄掉她这么多年的委屈。
如今在搜索引擎打下“洛鸢编剧”,跳出来的页面·还是当年电影相·关的讯息。
洛鸢昙花一现·,在编剧界敲了一场漂亮的入阵鼓,便再也没有·了下文——她被踢出了剧组,只因为她为了杨清曦得罪了导演组。
更砸饭碗的是,洛鸢也受到了电影编剧圈的抵制,这要归功于杨清曦的沉默。
之·后的三·年里·,她的行业生涯留下一席礼炮轰出的碎屑,只剩下衰颓的狼藉。
可是洛鸢还要面·对动辄□□的催债人,还要供养奶奶黎琳心脏病的治疗以及生活开销。
接不入流的网剧,写烂俗又博眼球的情节,变成了洛鸢苟延残喘的资本。
对于洛鸢迟到多年的爆发,杨清曦依旧沉默,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她央求着:“我会补偿你的,给·我一个机会吧,小鸢……”
电梯门开了,洛鸢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明晃晃地告诉杨清曦自·己的姿态——她并不稀罕任何补偿。
电梯厢,站在洛鸢身侧的男人个子·不高,啤酒肚大得像是怀胎八个月,烟味很重·,他刚刚卡了一口·痰,电梯门就又开了,这层是新生儿产房,喜气洋洋地涌进来一大家子·人,过往的人流把那人挤得一歪。
空间逼仄起来,杨清曦抬脚的瞬间避无可避,下意识左脚绕右脚,重·心不稳地转了个圈,栽进洛鸢怀里·,以极其暧昧的姿势。
洛鸢避之·不及。
电梯里·的一对小情侣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认出来了杨清曦的身份。
杨清曦不在乎这些,但怕洛鸢伸手把自·己撕下来,便自·觉从她身上撤开。
尽管自·己也很想和洛鸢维持这个姿势到地老天荒,
动作有·些急,她久站而僵硬的脚踝轻轻响了声。
洛鸢一言不发,杨清曦似乎觉得尴尬,连抱歉都忘记了讲。
从电梯到穿过黑黢黢的停车场,杨清曦目送洛鸢安全上了车。
忽然,杨清曦心脏猛地抽动,本就濒临疲惫极点的身体晃了下,她好像有·些低血糖了,眼前光景慢慢暗下去,连洛鸢启动车的大灯也瞧不清了。
是洛鸢及时给·她塞了颗薄荷糖。
嗅到洛鸢松懈的口·子·,杨清曦得寸进尺起来,她坐了副驾驶,稍稍缓过神便迫不及待问·:“你是特地给·我备的吗?”
洛鸢平仄的声调毫无感·情:“是我太太留在我扶手箱里·的,她有·低血糖,我给·她准备的。”
杨清曦面·色一僵,大起大落的心情让她的淡定难以为继: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吗?你敢说自·己不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
“等奶奶手术成功,我们像小时候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只有·我们三·个人,这样不好吗?她这样的人能关心你什么。”
没有·得到洛鸢的回应,杨清曦苦笑一声:
“小鸢……很喜欢……她吗?”
叶清越的名姓被她讲的模糊,洛鸢不用她讲便知道说的是谁,话·题敏感·,她沉默半响,久久没有·缓过劲儿。
“你们是协议婚,她不当真,你当真了吗?”杨清曦咄咄逼人。
洛鸢不想继续,再往深了说刀刀见血,于是沉声下逐客令。
“别多想,我就是好奇才问·问·。”杨清曦也不想继续待在全是洛鸢和另一个人的生活痕迹的空间了,见好就收道:“至少小鸢今天愿意和我多说两句话·了,我很开心。”
杨清曦捂上了微微发疼的心口·,推门下车的瞬间,忽然重·重·栽倒在地,整个人昏迷过去,唇色紫青得骇人。
*
急救大厅,洛鸢小跑地缀在担架后,亲眼看着医生纵身跃上担架,为杨清曦做着电视剧上才会出现·的夸张又写实的心肺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