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旸还未答话,帘后突然砸下一声闷响。
他的目光循声探去,蓦然神色剧变。
只见滚落的烛台旁,洛珝僵硬地立着,一身俏丽粉衣站了灰,眼神呆滞地望着他。
“阿珝,你怎么在这儿?”还不等天帝发话,青旸便疾步走过去,试图去拉他的手,却被踉跄躲开。
洛珝嘴唇微微张着,一双杏眼已经红了,聚起薄薄一层水光,里面满是不可置信和被欺骗后的痛怒。
他惶惶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夺门而去。
“阿珝!”青旸惊呼一声,提步便追。
天帝横眉怒目:“你给我站住!”
眼看青旸竟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就要跨出殿门,天帝面沉如水,大袖一挥,一道金光甩出,落成一道坚不可破的结界拦在他跟前。
天帝在后面怒斥道:“跪下!”
青旸顿住,眸光陡转狠戾,瞳色骤然变得幽暗漆黑。
须臾,他缓缓转过身,已恢复一双清浅眼眸。
青旸双膝一弯,跪了下去,低眉敛目道:“是,父君。”
*
洛珝哭得昏天黑地,眼睛都哭花了,路也不看,只管闷头往前冲。
不知不觉,又走到养鸡场来。
看到那群欢快地咯咯咯叫的鸡,洛珝哭得更伤心了。
天底下那么多鸡,为什么就他这么倒霉,被一条神经病龙缠上,骗心又骗身?
亏他以为青旸真的因为自己而变成了凡人,满心都觉得亏欠了他,回了天界后对这条龙有求必应,几乎是百依百顺。
一开始他还连双修都不怎么情愿,可青旸常常有意无意地拿此事攻他软处,他心中愧疚越积越深,后来何止是双修,便连青旸夜里提出的那些过分要求,什么红绳、珠子...都强忍着羞耻答应了。
没想到,这条龙竟是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洛珝想着自己白白卖了那么多次身,从鸡皮到鸡骨头都被啃干净了,不禁一屁股在一堆鸡窝里坐下来,伤伤心心地嚎啕大哭。
蛋感应到他剧烈起伏的情绪,从乾坤袋里钻出来,在他胸口轻轻蹭着,安慰似的。
可洛珝此时看到它,想到它是那条臭龙的蛋,不由恨屋及乌,凶巴巴道:“我不是你娘亲,别再跟着我了!”
蛋一顿,愣了片刻,发起抖来,像是在哭。
谁料洛珝现在前所未有地心狠,瞪着它道:“找你爹爹去,再在我面前晃悠,就把你做成个煎蛋!”
蛋蓦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却还是犹犹豫豫地不肯走,既不想去找青旸,也不想被做成煎蛋。半晌,找了个折中的办法,钻回了乾坤袋里。
洛珝眼不见心不烦,也懒得和它计较了,继续埋下头专心致志地哭。
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鸡兄,何事如此伤心啊?”
洛珝抬眸,四下一瞧,只见一只胖乎乎的白羽鸡立在跟前,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吓了一跳,试探道:“是你在说话?”
白羽鸡红冠一抖,口吐人言:“不然呢?”
洛珝忙道:“幸会幸会,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白羽鸡道:“白羽鸡。”
洛珝茫然:“啊?”
白羽鸡用鸡爪在地上刨出三个字:白语机。
洛珝:“... ...”
白羽鸡得意洋洋:“怎么样?我自己给取的,是不是很符合我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气质?”
洛珝赞同道:“不能再符合了。”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白羽鸡仰天长笑一阵,好不容易才收住,问,“这位小弟姓甚名谁?”
“洛珝。”
白羽鸡道:“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大哥了,你有何伤心事,尽管说与大哥听听。”
洛珝:“... ...”
这鸡怎么这么自来熟?!
洛珝:“说起来,我已经有一个大哥了。”
白羽鸡:“很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二哥了!”
顿了顿,又小声问:“你不会连二哥也有了吧?”
洛珝:“... ...”
洛珝:“你很缺兄弟姐妹吗?”
难不成这还是一只独生鸡?!
白羽鸡踱了几步,长叹道:“唉!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洛珝:?
这鸡还挺有文化!
洛珝道:“你既已开了灵智,怎会还在这鸡圈里待着?”
这里养来吃的不都是灵智未开的鸡吗?
白羽鸡痛心疾首:“小弟有所不知,这群神仙一个个阴险歹毒,那日我灵智刚开,去找看守上报,要求将我放生。谁知那群神仙竟说,开了灵智的鸡,吃起来更香!更滋补!硬是将我关了回来!”
洛珝悚然一哆嗦,想到自己也是一只开了灵智的鸡,一种物伤其类之感顿时油然而生。
白羽鸡道:“不过,只要我像你一样修成人形,他们若是再杀我来吃,便是触犯天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