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略了什么?唯一一条可以导向生门的线索是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扫过纸新郎空白的面庞,路人的话再次浮上心头,刹那间,脑海中如有闪电划过,他猛然顿悟。
被副本强制套上红嫁衣的青年停止了挣扎,他的肩膀被压下,距离猪笼口仅剩一寸距离。
有嗤笑从他的唇边溢出,他猛然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瞳直直地盯着虚空。
“喂,你难道……就愿意这样死掉吗?”
直播间的观众们满头问号:他在和谁说话?
纸人们议论纷纷:“疯了!新娘子疯了!快!快把她塞进去沉塘!”
林清辞脑子从没有这样清晰过,他不顾旁人打量的眼神,不顾纸人冷硬的双手按压在他的头上。发髻松动,环佩掉落,如墨的长发铺洒而下,浅褐色的眼瞳中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扬声呐喊:
“在你的剧本里,就是这样设计自己的结局吗?!”
“贞洁算什么东西?没了它你就不是你了吗?!”
“怀了野种又怎样?想生就生,不想生就去医院打掉!”
“你的人生,不该囿于男女差异的生理结构。”
“——你不一定要嫁人!”
像是石头击穿平静的湖面,周围的光影发生颤抖,而后猛然收缩。
压在他身上的外力骤然卸去,迎亲的队伍消失不见,愤怒的纸新郎不见踪影,就连那片要将他淹没的池塘也无影无踪。
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就像是密室设备中吐出的寒气一般。
有个人影蹲在不远处。
她穿着和他一样的嫁衣,蜷缩着身子,正在抱膝哭泣。
她的声音充满顾虑和不确定:“女生真的能一辈子不嫁人吗?”
林清辞:“你想嫁人吗?”
她很迷茫:“我不知道,爸妈都说女孩子要有一个归宿,但嫌弃我厌恶我的地方,真的能叫做归宿吗?”
“如果你觉得不好,那就不嫁。”林清辞说,“倘若有一天,你找到了让你觉得幸福的人,到时候嫁与不嫁,也全由你自己决定。”
她的声音闷闷的:“但是……若是到时候未来的他知道我……”
她止住了声音,那是所有女生都难以启齿的隐秘。
林清辞放低声音:“如果他不能接受,那就说明他不是真的爱你。换一个,下一个会很好。”
女生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抬起头:“你说……我的未来会怎样?”
“未来也许会很困苦,很艰难,但只要我们对生活抱有不变的赤诚,永远不轻言放弃,一切总会有迎来转机的时候。”
她又问:“你的生活中也会遇到困难吗?”
困难?
林清辞想到了自己父母的车祸离世,18岁后人生的天翻地覆,但……
“困难又怎样?只要它击不垮我,就都是助我成长的养分。”林清辞歪头笑道,“每个人都不容易,但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生活,不是吗?”
*
冷。
刺入骨髓的寒冷。
李响觉得自己要被冻死了,他被大脑拉入了特殊场景中,然后被诡异的纸人塞进猪笼里沉了塘。
冰冷的水漫过他的口鼻,他被困在漆黑不见天日的池塘底,寒冷侵蚀着他,死亡的恐惧折磨着他,他好想好想……好想好想逃出去……
“伟哥……”
他绝望呢喃,但没有得到回应,却有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声音高呼着:
“来吧!寄生我啊!”
后来,他感觉周围暖和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雾气弥漫的密室内,光源昏暗,地上浸满了水,他斜靠在残破的设备上,上半身盖着一件深蓝色的工作服。
不远处,伟哥凑着头和梅梅说着什么,他一会儿瞟向远方,一会儿神色急切的低语。
“……不逃……也被大脑控制……怎么办?”
李响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听得断断续续,梅梅注意到他醒了,拍了拍刘伟。
刘伟跑过来,蹲在他身侧,神色有些严肃:“你醒了?”
被寄生后的记忆像幻灯片似的忽明忽暗,李响恍惚地看着他。
刘伟的上衣好好的穿在身上,自己身上披着的这件,不是他的……
他的目光不禁飘远。
黄有才站在更远处,赤着臂膀,只穿着一件U型背心。
“嘿!你在听吗?!”
李响被耳边的呼喊叫了回神,刘伟略有愠色:“我再说一遍,我们可能要想办法逃离这了,那边……情况不太对。”
情况……不太对?
李响这才注意到,远处的黄有才不是独自一人,他的面前,那个做点什么事情时刻不忘讨要金币的青年也在那里。
把自己拉入特殊场景的大脑正寄生在那个青年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