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星阑对这赌鬼印象很深,但是并不记得那张脸。小时候看见他总觉得他不是个人,而是个青面獠牙的厉鬼,身形高大得仿若无法战胜。
连一个外人都有这种印象,更别说跟他一起生活的言和光了。
言和光基本从不提起自己的生活,同学们每每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他都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衣服倒是洗得干净,但是有种很不合适的老旧。
乡镇里孩子们的生活也好不到那里去,而且也没有受到太多良好的教育,很难怀着一颗悲悯之心,于是言和光被逐渐排除了各个小团体。
直到叶璟禾第一眼,看见了言和光。
如果要用文字来写,这会是一段很长、但是很温馨的治愈故事,不过结局并不令人满意。
“怎么会这样?”宁星阑震惊。
将心比心,如果他是言和光,他只会更加痛苦。他甚至难以想象。
原来他之前自以为的苦口婆心的劝诫,全都是站着说话,不痛不痒。
这让言和光怎么释怀?
“我、我不知……”宁星阑话说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是没有意义的,反而像是在狡辩,他长叹了一口气。
宁星阑原本还有一万句劝解的话要说,还有非常多狠话要放。
但是现在,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像什么“你跟在那裴景山身边,就是对叶璟禾的背叛”、“你要璟禾怎么看你,你对得起他妈”“……”等等,现在说出来,无疑会变成最尖锐的刀。
言和光埋头痛哭。
就在这个时候,餐厅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完美的身材包裹在布料底下,频频回头去看。
宁星阑一抬头,发现不是冤家不聚头才是世间真理。
这不是别人,正是拐骗走了言和光的那位,裴景山。
言和光哭着哭着,感觉上不来气。
宁星阑看他状态不对,上前扶住了他,几乎是半哄着搂住了他的肩膀。
正巧此时在楼梯上的裴景山一低头,看到了这一副画面。
裴景山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言和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后就有人问道:“裴总,你在看什么?”
宁星阑抱着人抬头,一眯眼睛,就看见裴景山身后跟着下来的一个Omega。
这个Omega穿着很随意,身上不见任何品牌,但是看人的时候微微抬着下巴,是一种很习惯如此的居高临下。
不过他的傲慢并不会令人反感,反而会因此生出一种,想要靠近却不敢生出任何旖旎之心的冷然。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那张脸。
宁星阑眯着眼睛。
那是一张,跟言和光无比相似的脸。
裴景山似乎才回神,对白柯说:“没什么。”
但这场景,明显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特别是楼下那个抱着人的alpha,如果目光能化成实质,估计早都把裴景山直接戳死了。
白柯轻飘飘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过,没做什么停留,最终多看了一眼言和光——虽然被宁星阑抱得很好,只能看见半张侧脸。
裴景山身边的几个人都有些尴尬,但他们是人精,立刻上来隔绝了视线,招呼着说什么还有节目,开始往外走。
宁星阑冷笑着说:“裴总,别来无恙啊。”
言和光恍恍惚惚间听到这个名字,一抬头,先看见裴景山,然后立刻看见他身后的白柯。
甚至,他多看了白柯一会儿。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白柯和他原来除了这张脸,真的哪里都不一样。
白柯虽然是个Omega,但是站在alpha的人群里,也一点不落下风,甚至隐隐被所有人簇拥在中间,冷着一张脸,轻飘飘地打量他,目光没什么重量,却仿佛重愈千斤。
裴景山说白柯从来不哭的,他信了。
因为言和光怎么也想象不到,这副神情的人也会哭出来的样子——分明和他长得这么像,他却连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裴景山的脸色很不好看,似乎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白柯看见言和光的脸,似笑非笑地看向裴景山。
裴景山立刻解释说:“我跟他只是玩玩。”
他摊开手,表情似乎有些玩世不恭的耍赖。
“他太喜欢我了,而我太喜欢你了。你懂我的吧?现在你回来了,我立刻叫他滚。”
裴景山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立刻对一个人挥了挥手。
陈思立刻往前走,同时心里痛骂傻|逼老板。妈的,干活也不说个指令,他又不是太监,还得天天揣摩圣意。
言和光听见那些话,简直遍体生寒。
宁星阑脾气大,立刻不高兴了,说:“姓裴的,你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