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珠走进院中自后门绕出巷子,往朱雀街奔去,看见一队队官兵在不远处巡视着,她提着灯走上前去。
“严大人?”梁昭颇有些意外道:“你也在此啊?”
“那正好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严岭沉默了。
御史台很久之前就奉旨暗中调查晋王,几经努力终于查到些眉目的时候晋王死了,有些事情的线索便就此断了,于是便把目光放到了同晋王交好的姚千越身上。
而姚千越闻风在此设宴,严岭几番推脱不掉,下朝的路上在众目睽睽之下过来了。现在姚千越闯了祸,自己方才与其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无论姚千越的用意是拉拢也好,旁敲侧击恐吓也罢,在旁人看来,二人已是一丘之貉,现在想避嫌离开已经不可能了。
若道出实情,那就将姚太尉和长公主得罪了,可若闭口不言,皇帝那边恐起疑心。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严岭整了整袖口,语气平和道:“心寒齿冷的,咱们就别站在外头说话了。梁大人如不嫌弃,就进来吃杯热酒。”
“吃酒就不必了。”梁昭歪了歪头看向屋里懒洋洋道:“醉生梦死温柔乡,容易让人昏了头。只是我没空陪严大人在这吹冷风清醒了。”
他跳落在地,猛地推了一把姚千越,姚千越足下不稳撞倒了那半边雕花门,屋内的男男女女惊呼一声,在角落里挤作一团。大门洞开着,冷风大口大口灌进去。
梁昭踩过一地木屑,随手捞起一条不知是谁掉在地上的披帛,俯视着姚千越。
眉目仿佛淬了冰,让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人无端生出畏惧。
姚千越瘫软跪地,眼皮跳了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不断往后退着。
严岭匆忙跑进来,劝道:“有话好说。”临了,又低声道:“他爹是姚太尉。”
梁昭转头看着一头冷汗的严岭,面无表情说:“那又怎样?”
“我做事只论是非黑白,不看对方家世如何,父母是谁。今日就是姚太尉亲自来了我也得请姚大公子去诏狱走一趟。”
说罢,甩开了严岭的手,将姚千越用披帛捆了起来。
“没有圣上的旨意和刑部的文书你敢拿我?!”
梁昭抬腿一脚踹在了他肩上,“你看我敢不敢?”
这一脚没用几分力,但也够姚千越受得,他好像听到了自己肩胛骨错位的咔嚓声,整个人在地上滑出一段撞翻了一张椅子,呕出一口鲜血来,半天讲不出一句话。
在场得人两股战战,苍白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梁大人!”严岭猛地上前几步拉住梁昭的胳膊,“他有罪责应该先暂时收压,再交由都察院三司会审,无论怎样都轮不到你动用私刑啊!”
严岭苦口婆心,虽看似句句包庇姚千越,实则在劝梁昭冷静,若姚千越有个好歹,姚太尉和长公主岂会善罢甘休?梁昭日后还能有安稳日子过?
这时,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小厮跑了上来,扶起地上的姚千越,看着梁昭大声道:“少爷别怕,老爷和长公主来了。”
怪不得主子挨打,身边没一个下人,原来是通风报信去了。
姚千越一听,差点喜极而泣。而严岭面色一白,颤抖着攥紧了袖口。
这下可真完了……
烛影晃动,风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吹得哗啦作响。一对护卫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瞬间包围了将梁昭和严岭包围起来。楼梯口处的人站成一排,随着一声“容淑长公主到——”便见丫鬟扶着一位头戴金钗步摇,一袭湖蓝色衣裙的美妇人走了上来。
众人纷纷屈膝跪了下去,全都低着头不说话。严岭也跪了下去,见梁昭还直直站着,立刻伸手去拽了一把他的袖摆。
梁昭身形未动,挑眉看向容淑长公主。
而其他人没有长公主的命令根本不敢抬头。
下人解开捆着姚千越的绳子,他立马跑到长公主身边,“阿娘!这个人竟然敢打我!”
容淑长公主锐利冰冷的视线将梁昭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凤眸微眯,左手涂着蔻丹的指甲轻点了一下右手上的金牡丹戒指。
姚千越一脸得意忘形,就在他以为长公主要处置梁昭的时候,自己的脸上却突然挨了一巴掌。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长公主,他脸色铁青地叫了一声:“阿娘?你打我做什么?”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
长公主瞪他一眼,低喝道:“混账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上吗?还不滚回去!”
姚千越脸色阴沉站在那里,今夜他颜面扫地,又遭了梁昭和长公主两人的一顿打,怒意冲上心头,偏又不敢当场发作,于是眼神恶毒的看向梁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