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撤了网,萧荧的身躯不停发着抖,闪电划过,映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南宫厌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
一旁的青尧为他撑着伞,雨水冲刷着伞面顺着伞檐落下,打在萧荧的脸上。他费力地睁眼,看向伞下的人。
湿嗒嗒的头发搭在脸上,萧荧缓缓伸出手,抓住了南宫厌的衣摆,声音木然:“是你?”
南宫厌,忽然嗤笑一声,蹲下身握住了他的手:“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救你。”
“救朕?”萧荧扯了扯嘴角,“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造就的?”
雷声轰鸣、雨声滂沱,萧荧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冷冷看着这二人。
凌风裳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寒芒刺进她的眼睛,那上头还沾着细碎的肉渣,他睨向萧荧,淡声道:“胜负已定。”
“好一个胜负已定。”萧荧大口呼气,闷声笑了许久,最后轻声细语道:“来日方长。”
他缓缓触上自己的嘴角,手指上立刻印上血迹。大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萧荧咽下喉中腥甜,闭上眼睛任由人将他架起在泥地中拖着。
细雨扑面而来,这还是萧荧头一回踏足南宫厌的地方,没想到会是在皇宫的地牢,还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他蹲在墙角靠着石壁,又湿又冷的风从墙缝里不断钻进来。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早已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的衣裳,单薄带着潮意贴在身上。
萧荧头痛欲裂,动弹不得,地牢阻隔了外面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黑夜。只有对面过道上有一盏明灯,雀跃的火苗投下阴影。
他坐到干草上,屈起腿,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冻得乌青的指甲。右手连动都不能动了,被切断了手筋,已经算是彻彻底底的废了。别说握剑,现在恐怕连一支笔都拿不起来。
这太冷了,像坠入冰窖一般,就连墙壁都渗着寒意,一缕缕往骨缝里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萧荧掀开眼皮,只见狱卒弯腰提着一盏薄纱宫灯在前引路,牢门被打开,南宫厌跨步进来蹲在他面前,而身后的狱卒识相的退下。
两人对视着,萧荧率先开了口,“你把朕弄过来是想干什么?”
南宫厌抬手拨开他脸侧的发,别到耳后,然后一下子掐住他的下颌,红唇勾起似笑非笑道:“当然是请你过来叙旧的。”
“你请人的方式还挺特别。”萧荧淡淡地说道,语气有些讥讽。
“你几次三番的拒绝我,所以我只好用些特别的手段。”
萧荧往后靠了靠,挣开了南宫厌掐着他下颌的手,“那旧叙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
南宫厌无视他语气中的不耐和冷意,手指在他的伤口上一下一下的按着,看着萧荧疼的冷汗涔涔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失去多年的痛感又回来了。他深深地盯着萧荧,语气低沉:“除了东尧之外,你哪都去不了。”
“你囚禁我?”
“说囚禁多难听。”
“虽然我废了一只手,但我若想走,你觉得我走不了吗?”
南宫厌的衣袍铺在干草上,坐在他对面,望着他的眼睛,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正色。
“我没打算拦你,这宫里里里外外几千的禁军每一个都不会拦你。”
萧荧听到这话,忽地冷笑:“是吗。”然后抬起自己的手,铁链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发出声响。
南宫厌的视线落在他白净纤细的手腕上,神情在半明半暗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片刻后让人送来了镣铐的钥匙。
被束缚的身体有了久违的放松感。
萧荧有些意外,南宫厌如此大费周章抓他,现在就这么干脆放了自己?
果不其然,就在他站起身想走的时候又听南宫厌说:“你出了这个牢门每走一步就会有一个人死,先是那些被捕的夏国将领,然后是你的姐姐,再然后是你的一寸疆土、一座城池。直到战火烧过所有的。”转过身,看着他笑了起来:“就算不杀他们,我这也多得是折磨人的法子。”
南宫厌顿了顿,语气轻松道:“如此,你还要走吗?”
“你可真无耻。”萧荧不怒反笑:“怎么我从前没发现?”
南宫厌深深地盯着他,捏他握成拳的手,“你和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可以慢慢发现你。但是我劝你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否则我还有更无耻的手段。”
“来人。”南宫厌喊一声,马上有几个侍卫冲进来,他看着萧荧在他耳边轻声说:“移步吧。”
萧荧被一群五大三粗的侍卫架住往外走,外头是黑夜。他被拖上轿子,往不知明的地方走。
车幕轻晃,隐约可见两旁宫女随走路而晃动的裙摆,和宫灯投下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