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近两年与曹家的人走得近,有意将她许给曹家大公子。先不说她曾经被指给晋王,就是那曹家公子是个什么东西。
恶贯满盈还好色的酒囊饭袋,废物点心一个也就罢了,还押妓玩亵。
玉府只有她一个女儿家,像跟玉府攀上关系的比比皆是。都说来向她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她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而已。这些人里有哪个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的?
玉玲珑在还未及笄之前,一直被关在府中,从未见过高墙外的皇城。她在那座华美狭小的绣楼里,学着女工,学着怎么做好一个当家主母。将一身骄纵的心气脾性,磨的只剩下低眉顺眼的顺从。
她不需要会识字,也不需要博古通今懂圣人的大道理。她只需要在家族、父兄需要她的时候站出来。老老实实当做一件精美物件赠送给别人来换取他们想要的。
端茶倒水,洗衣叠被,以夫为天。在高墙深院中麻木愚昧,争风吃醋。
玉玲珑幼时听到过最多的话就是,谁谁谁真是教女有方,她的闺女样貌多水灵,德才兼备,与哪家的公子多登对。
而那位夫人则会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好像夸赞的是她。而她则会反过来贬低自己的女儿,仿佛是高攀了谁一样。
他们利用女人来交换自己想要的,却不给女人应有的尊重。
玉玲珑厌恶了这一切,厌恶了这虚伪做作的嘴脸,和什么狗屁的贤良淑德。
她并未去前厅见曹家公子,也没去侍奉在她母亲身边。回房间收拾了几件干练的衣服,在柜子里翻了几本医书和一些用得到的药粉,一股脑全塞进了行囊。去马棚牵了马,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
她要去西北,去看看那苍茫大漠戈壁的雪景。想去看看萧芷跟她说过的塞外草原。
当年她被指给晋王的时候得以入宫给萧凝当伴读,听了一脑子的圣贤书。又研究了药理,虽算不上精,但也略知一二。
西北闹了疫症,太医院的人手远远不够,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
她不会骑马,艰难的爬上了马背还没走出两步便摔了下来。拍了拍衣裳上的泥又上了马。
一次、两次、无数次。她终于可以策马奔腾了,被寒冷的夜风吹着,这一刻好像终于嗅到了自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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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本来是在同北凉的人打仗的,但全部染了疫症,现在都缩在帐篷里休息。
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刚出现苗头便倒了一大片。
营地里急匆匆地进出着人,熬药的苦味四处弥漫着,蒙着口鼻的士兵抬着一具具尸体去焚烧。
营帐前架起了一排排的柴火,太医正焦急的煎着药。
周慎蹲在土坡上观察敌情,眼前起了一片白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忍不住骂道:“娘的,这群北蛮子又吃错什么药了,这个时候来犯。想死也不用这么急吧。”
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见过上赶着来染病送死的。他们不是脑子坏了是什么?
孙副将道:“说不准是他们传染给咱们的。”
这么一说倒让周慎想起来了。
他“呸!”了一声,怒道:“这群孙子前几日是不是往咱们营里扔尸体来着?”
“我还当是故意挑衅呢!原来是不安好心。那些尸体肯定都是染病死的!”
这种打仗方式太损阴德,回望历史也没几个用的。谁要是用这种方式取得胜利,他日定会被后世唾骂。
周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突见正有匹马正往这过来,马背上还有道纤瘦“老孙,你看看那是谁啊?”
孙副将眯起了眼睛望过去,摇摇了头:“不认得。许是上京又派过来的吧。”
玉玲珑的斗篷被风吹得冰凉,攥着缰绳的手冻得通红僵硬。她风尘仆仆两日未进水米,此时有些虚弱无力。
她翻身下马,拿着行囊往大营走去。在半道上碰见了周慎和孙副将。
二人心里纳闷,上京怎么派了个小娘过来。姑娘家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军中还都是些大老爷们,实在是不方便。况且疫症严重,一不小心就会被染上,届时再丢了命。
周慎迎了上去,心里便想着让她回去。然而还不等他开口,玉玲珑便朝二人福了福身,开口问起了正事。
“二位将军,现在状况如何?”
说到这个,周慎刚刚还轻松的脸顿时变得凝重,摇头叹了口气。
玉玲珑看了一眼那些药坛子,将行囊递给了士兵。挽着袖子去跟着宫里来的太医一起煎药忙活着。
营帐里熏着艾草,地上的毯子上躺着一排排的人,个个烧昏了过去。
朝廷又拨了银子和冬衣,营地外的草药也都是从各地运过来的。将染病的人和健康的人隔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