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或许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又或者是上线也没什么可做的,林晓起床以后破天荒没吃完早餐就坐到电脑前面玩游戏,而是陪着林母去了趟超市,帮忙做了点家务。
如此反常倒叫林母有些担心儿子是不是遇到啥不开心的事了,一路上都在旁敲侧击,搞得林晓哭笑不得。
“真没事,就是想着快开学了,陪陪你和爸。”这也是林晓的真心话。
林母给感动得不行,回家就进厨房炖了只老母鸡,决定趁着林晓还没返校,给他再养几斤膘出来——在母亲眼里,做孩子的不在自己身边就等于吃苦,苦得都瘦了,所以得补。
如此,林晓假期待在家里的最后这几天被林母变着花样塞了各种大鱼大肉,胖没胖的,因为没上称暂时也看不出来,但见到肉类就腻了却是真的。收拾好行李离开家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高铁上昏昏沉沉睡了几觉,到站以后,林晓挤在返校的学生和旅客们之间出了车站。刺目的阳光让刚从阴暗的地下通道里走出来的林晓很不适应地眯起眼,他有些恍惚地站在台阶上琢磨要打车还是继续去挤公交,没留神身后有人拉着两个大行李箱冒冒失失地快步靠近。
哐当!
一声巨响,台阶周围来往的路人纷纷向林晓所在之处投来注目礼,他则看着自己被撞下楼梯的行李箱,以及放行李箱上的电脑包欲哭无泪。闯了祸的旅客赶紧撒下自己的行李跑下台阶,把林晓的行李箱跟电脑包拾回来。
两人凑一起一检查,发现林晓的笔记本电脑无法启动了。
那名旅客顿时就白了脸。
对方看上去年纪跟林晓差不多,但从衣着打扮来看,多半是来大城市里打拼的打工仔,理着略非主流的发型,两个大行李箱都既旧且脏。他两手局促地掏了掏自己的衣兜跟裤袋,掏出来约五六百块现金,又拿手机要留林晓的号码:“我、我下个月工资到账以后再配你……”
林晓顿时就心软了。
“算了,也许修好要不了这么多钱呢,再说我站在路口也不对。”林晓笑了笑,与对方推拒了一下,最后只收了三百块。
那小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之前仍坚持给林晓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说万一修理费超了,就给他打电话。
倒是一个挺诚信的人……
混沌的精神状态被这桩意外一扫而空,本来有些颓丧的心情也因为闯祸者诚恳的态度而平复。十分钟后,林晓自认倒霉地拖着行李上了公交车。
还不知道修电脑得花多少钱呢,打车什么的奢侈消费已经不适合现在的他了。
回到阔别一个多月的寝室,林晓刚进门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王志翔哼歌的声音。这人作为大龄网瘾儿童,假期回家大概也被管得很严,这才一开学就匆匆打包行李返校,到得竟比他还早。
林晓把不幸遇害的电脑放到积了些灰的书桌上,接着将行李箱里的秋冬装换到衣柜里。搬空了的行李箱往床底下一塞,他扯掉自己床铺上的防尘布,拿到阳台上抖了灰以后折叠起来放到衣柜顶,留待寒假回家期间再使用。
躺倒在床,林晓放空大脑地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忽然想起一件事。
无声寂灭提前几天到学校报到的,按照常理推断,这两天估计也安顿好了。到时候他上线不见自己,又没有其他联络方式,会不会以为自己这个学长为了逃避请客直接装死了?
要不借王志翔的电脑给无声寂灭留个言……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林晓又觉得真这么做未免太矫情,毕竟无声寂灭早就给过他手机号,现在出了意外,不正该是给对方打电话的时机?
林晓深吸了一口气,分不清自己心底的滋味是紧张或期待地点击手机通讯录里的某个名字。
单调的铃声响了快一分钟才被接通,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好听却很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你好,请问哪位?”
林晓没听过无声寂灭这么说话,他们第一次语音的时候无声寂灭声音虽冷,态度却并非“别来烦我”的态度。这让他不由得怔了怔,没有及时回答。
“打错了吗?”
听出对面要挂断了,林晓赶紧道:“是我,晓歌。”
就像凝冻的冰面忽然裂了条缝,从底下渗出甘甜的泉水般,无声寂灭的声音依旧,语气却变了,他说:“学长,你到学校了?”
“刚到,躺尸中。”受无声寂灭轻快起来的语气影响,林晓心情也好转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换了笑容,“今天出了点状况,接下来我可能要断网一段时间,所以先跟你联系一下,免得你以为我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