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费劲千方百计布下弥天的锁灵阵,究竟意欲何为呢?”
楚晏清说着,斜眼去看祁九辞:“按理说罗刹仙尊贵为与凤鸣比肩的众仙之首,不当对仙界之事知之甚少,连这屡次三番从中作梗的仙人都全无了解。”
祁九辞显然被他问住了,沉默了许久,久到楚晏清能看到日光在他清冷的侧脸上移动的轨迹。
“往事不堪。”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复又抬头,看着这道遮天蔽日的禁制。
楚晏清知道,他不愿意说。不过,他也不会勉强祁九辞说出来,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这个人身上便有着无数让他困惑的地方。
不过楚晏清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因为他知道,那些秘密都是尘封已久的往事。与他有关的,与他无关的,都要他自己一点一点去探寻。
在他出神的时候,祁九辞已然悄无声息地将那道禁制解开了。
“?”楚晏清回过神,看着空荡荡的山门口,再望向身旁一脸云淡风轻的祁九辞,显然还有点没搞清情况。
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绝对实力的碾压。
在无所不能的罗刹仙尊眼里,什么难越的禁制,都是浮云。
“走吧。”祁九辞这次主动地牵了他的手,将他往里引。
说是后山,其实是个深不见底的洞穴。终年阴暗潮湿,粘腻的腥气弥漫在鼻端,楚晏清皱了皱眉。
青苔遍地生,踩在脚下无声无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洞里漆黑不见天日,只有牵着的那只手能带给他片刻真实的感觉。
终于,不远处亮起了柔和的白光。祁九辞低低地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整个门派的数千灵魂,尽数封锁于此。
穿谷的风声呼啸而至,楚晏清仿佛听到了未亡人的凄厉哀嚎。
他耳边嗡嗡作响,神智也不甚清晰起来,连带着祁九辞隐于柔光下冷峻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祁九辞,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脚下像灌了铅一般,走一步都要耗费莫大的力气,寸步难移。
“瑶台?”
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混在千万道尖啸声之中,直直刺破楚晏清的耳膜,在他脑中清晰地响起。
楚晏清蓦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四下张望。
“好久不见啊,不知故人是否别来无恙。”
这个声音,同鬼城客栈里的那个黑袍人别无二致。
“是你?”楚晏清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也逸散于风声与嚎啕之中,他已经和祁九辞离得太远了。
“哎呀呀,你还记得我。”那道声音久久萦绕耳畔,如恶魔低语:“这次又是一份大礼呢,瑶台,我很期待。”
“这一次,你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周遭地声音渐渐归于平息,天地寂静,楚晏清只觉得浑身置于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中,连祁九辞的背影都被遮蔽得无影无踪。
他想开口唤他,却还未及开口,一阵困意袭来,他便沉沉地晕死了过去。
再次唤醒他的,是耳边叮咚的流水声。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天池之中,身旁菩提树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楚晏清坐起身,他茫然四顾,却发现万籁俱寂,整个天地间都好像只有一人一树而已。
万物一俯,生死同状。
这是天地初开之时,至清至净的混沌洪荒。
他缓缓走近,抚摩着菩提粗壮的枝干,耳边响起一串梵文,像是来自太古的遗音。
天池幻形成了一个通体雪白的孩子,那孩子未着寸缕,却莫名让人心生敬畏。
那串梵文又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凤生天地,万物同状。”
“凤鸣九皋,轮回百转。”
是为凤鸣仙尊。
楚晏清久久地看着那个孩子,心里百感交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透四肢百骸。
原来他曾更早地诞生于这片洪荒,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
明明无风,菩提的枝叶却摇晃不止,像是在催促着他什么。
鬼使神差地,楚晏清上前去,轻轻地抱起了那个孩子,就像他已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真奇怪啊,明明这是在梦境里,却真实地仿佛切身经历过一样。
不止一次,而是千百次。
凤鸣很乖顺地倚靠在他怀里,就像是寻常孩童一样。
楚晏清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情。
这种感情应该是,那种第一次喜当爹的喜悦?
他摸了摸凤鸣的头,得到了他亲昵的回应:凤鸣蹭了蹭他的手,毛茸茸手感,很舒服。
像是有灵一般,凤鸣天生对菩提有关的事物有着天然的亲近,他不仅缠着楚晏清,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