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啊,”女人冲她招招手,“过来让妈妈看看。”
温白努力地想从稀薄的空气中呼吸,看着她,来之前千头万绪地感情都消失了,现在剩下的,便是强烈的疲惫。
不待女人再唤,温白自己走到沙发上,离女人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白白...”女人唇角翕动,还没说出话,眼泪便滚落下来,她慌忙抬手去擦,“你长大了。”
温白垂下眼睛,盯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昂贵包包,面上并无波动。
“妈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辛萍吸吸鼻子,看向温白,期待从她表情上看出点喜悦的样子。
“是么?”
温白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沙哑,无波无澜。
“是啊,妈妈可以陪着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辛萍向温白那边挪了挪,“你想出国玩玩么?或者是...”
女人低下头四下寻摸着,“或者是养条小狗?你不是最喜欢小动物了么?”
温白突然笑了,一开始只是勾起嘴角,她很快便掩下来,但慢慢地,那笑容越来越大,眉眼都含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无声而狂放地笑着。
辛萍愣住了,眼角的泪珠都僵住了似的,颤悠悠地挂在睫毛上,“白...”
“小动物?”温白深吸口气,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她满脸赞叹地看着辛萍,“我养的小动物,不是被你亲手掐死的么?”
去温家,她不愿意去便抱着狗狗哭,辛萍将狗从她怀里抢走,当着她的面,生生掐死了。
辛萍保养得当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空白,就好像是正酝酿好的情绪,被人突兀地打断了一般。
“你直说吧,”温白笑得脸颊泛红,似乎是笑得狠了,从眼眶里不住地涌出湿润的水渍。
“白白,你这又是做什么?十多年了你还怪我?”辛萍蹙起眉梢,不敢置信地看着温白,“我那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你以为我在国外过得好么?我日日......”
“直说吧,”温白敛下笑意,凉凉地看着辛萍,“算我求你了。”
辛萍闭上嘴巴,鼻翼轻微扇动着,似乎是被她气极了,尽管皮肤松弛但依旧动人的眼睛里,温情褪去,徒留下冷静。
“收手吧。”
她说。
温白撇撇嘴,好奇地问:“收的是什么手?”
“别再掺和温家这潭水了,”辛萍看这位温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怕啊,”温白身体向前倾斜,脸上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就他们两个生活在象牙塔下的孩子,拿什么和我斗?”
“拿温潮!”辛萍陡然提高了音量,厉声喝道,“拿你爸爸跟你斗,你斗得过么?”
温白没说话,脸上还保留着刚刚的表情。
“是,他不会不管你的死活,也不会插手你们的事,可如果有一天你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呢?”
辛萍轻声问道:
“那时候他会怎么样?”
“我不会威胁到温江温沁的生命。”
温白咽下喉咙的酸涩,一字一句地说。
“你说不会就不会?!他们说不会才是真的不会,你到底明不明白?”
辛萍浑身开始轻微颤抖,好像温室里的人突然吹了一阵冷风。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个地方?”
温白平平地看向她,没有怨恨没有委屈,眼神平淡得甚至有些麻木。
“我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
辛萍高昂着头,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我现在的生活得很好啊,托了你的福,”温白站起来,不做丝毫停留向大门走去。
“我不是为了你好么?!”
辛萍在她背后近乎尖叫着质问。
“你看看你住的房子,你念的学校,你穿的衣服,还不知足么?!你有什么不知足?!”
温白走出别墅,正好碰到刚刚的清洁阿姨,正拎着水桶冲刷门口的石板路,见到她走出来,担忧地看了一眼,还是低下头没说什么。
温白经过她身边时,低声对她说:“夫人可真够能喊的,一点也不端庄了。”
阿姨微微笑了一下,拍拍温白的手臂,拎着水桶向水房走去。
温白开着车,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开,车窗外喧闹的街景,流彩的霓虹,都像水一般在她的目光中逝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飘起来了。
“砰!”
汽车前杠撞在墙角上。
温白呆呆地坐了会儿,才将车熄了火,下车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