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些,她才多少放下心,又蹑手蹑脚地出去,继续大快朵颐。
她出去之后,凌孤慢慢睁开了眼,看向床头的吃食——她当然没睡着,自从江渺出去之后,她就一直提着颗心,因为对方对她的态度实在太冷淡,冷淡到让人觉得害怕。
也不知是在生气,还是真的另投了他处。
不管是哪个,对凌孤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可她偏没说出那句抱歉,在心底某处,她觉得道歉实在是太轻飘飘了,如果某人差点杀了她,后面想用一句抱歉来轻松揭过,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推己及人,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小看了人。
就算江渺要走,要杀她,她都没什么好说。
但江渺没有这么做,只是趁她睡着,放了些吃的给她。
凌孤探着身子把盘子摸到身边,一口一口,品尝着愧疚的感觉。
吃了几口,她就加快了速度,饿了一天,她的食欲被彻底激活,胡豆和牛肉正是最完美的搭配,越吃越觉得口齿生香,吃得急了,她猛地呛咳起来,胡乱摸了几把,摸到一瓶冰冰的东西,也顾不得是什么了,张口就饮。
几口下肚,嘴里甜滋滋的。
她便一气喝了下去。
正准备继续吃,她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懵懵的,五感全都颠倒了方向,闭眼定神也没用,第一个反应是中了毒,但又不像中毒的症状,况且她是做过专门训练的,一般的毒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又怎会一点都没看出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江渺不会也出事了吧?
江渺没事,她虽然量小,却好歹是喝过酒的,不像凌孤是滴酒不沾,连醉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就着月色在院中独酌,思考明天该怎么和系统交涉——像她这种不知名的小艺人,是请不起经纪人的,万事都是自己想办法,演到一半演不下去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遇上,大不了就是赔些钱,她手边还有些存款,也不算走投无路。
只是这之后,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心中有些感慨,这些天虽然没处出什么感情,但同情不是假的,凌谷这么个身体状况,不管换了谁来都要经受一番考验,圈里那些姑娘都养尊处优,会做饭的也没几个,到时万一连口热饭也吃不到,势必会影响伤口的痊愈。
想了半天又苦笑一声,心道何必多想,反正人家是主角,有光环的。
是好是坏,都与她无关了。
她起身想回去睡觉,突然感觉腰间一动,这才想起下山的初衷,乾坤袋里还装着一辆平车和她备好的木板钉子,想起明天就要走了,睡了一天也睡不着,不如连夜把轮椅做出来,权当作为离别的礼物吧。
第8章
说是轮椅,其实就是平车锯短了,再加一个靠背,简简单单能用就算,像现代轮椅那样手动或者电子操控肯定是做不到。
但总比没有要强些。
这夜的月色好,不用点灯也看得清楚,江渺知道这是她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了,因此做得非常用心,木板都配齐了,用桐油刷几遍,磨去边缘的木刺,用素布包了边,扶手和座位上都套上装了棉花的软垫。
即使如此,做出来的轮椅也不很好看。
平车太宽了,做出来的椅面也宽,横平竖直的没有弧度,背后和座位上的垫子也不同色。
江渺看了一会,简直要被它丑哭。
她又想了各种办法补救,但她毕竟不是行家,救了半天也像屎上雕花,眼看太阳就要升起,她只能放弃了补救的想法。
所幸,凌谷是看不见的。
大概也不会嫌弃吧。
想到这,江渺又叹起了气。
虽然退出是她自己决定的,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有种非常不甘心的感觉,她活了快三十岁,大多时间都蹉跎了过去,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功绩,也没有什么哀婉动人的故事,像每个际遇乏善可陈的奔三人一样,她知道这次回去之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对过去的懊恼和对未来的迷茫交织在一起,她甚至想到了自己老了之后,独自居住在狭窄的楼梯间,房东一遍遍敲门,却不知里面的人已经腐烂生蛆的惨状。
但要她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待下去,她也是不愿意的。
平庸,总比送命要好。
打定了主意,她把轮椅给凌谷搬了进去,对方睡得并不实,听到声音立刻就警惕地坐了起来,江渺有些心寒,但也不想纠缠,只淡淡道:“昨天我下山去买了些材料,帮你做了个轮椅,你来试试好不好用吧。”
凌孤听她这么说,才知她昨天不在是这个缘故,便道:“好。”
被江渺扶着上了轮椅,凌孤双臂一展,发现这个轮椅真是宽大,坐在上面像是坐上了王座,身下的垫子也不够软,边缘的硬木条硌着她的腿肉,走起来各种怪声响个不停,真是没有一处值得夸赞,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