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巧巧本该去冰箱拿水的,但却不自觉地朝谈浔走过去,而后轻轻跪坐在地铺旁,借着光,小心翼翼地看谈浔晦涩的轮廓。
时间过去太久了,她已经忘记,对谈浔的心动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也许是高二,看见谈浔穿着校服,站在台上念优秀学生发言稿时。也许是高一的某个雨夜,在校门口被谈浔递来的雨伞乱了心绪。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越刻越深,心被填满了,她的双眼里再也入不了其他男生。
“谈浔。”微妙的氛围使然,尚巧巧再难克制住,压身在谈浔的侧脸上浅浅吻了下,“你要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说完,她不敢多留,怕吵醒谈浔。
正要起身回房,却看见谈浔睁开了眼睛,她一惊,慌张地想解释:“我、我……”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谈浔望着她,很平静地说:“我很想做到,但是我做不到了。”
尚巧巧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谈浔从地铺上坐起来,面对着尚巧巧,忽然笑了,“年少时只要足够努力,就可以考出很好的成绩,长大了只要足够努力,就能不停的打赢官司,但白血病这种东西,太强大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战胜不了它。”
时空万物犹如刹那间止息。
尚巧巧顿时怔住,耳边回荡着白血病这三个字,而后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浇灭了她心里所有的萌动,只留下一阵冰凉,凉得她脊背发抖,牙齿打颤。
“白血病?”尚巧巧很不敢相信。
“化疗还能活半年,不化疗只能活一两个月。”谈浔平静道:“我是一个将死的人了,巧巧,你去喜欢别人吧。”
尚巧巧呆愣了有半分钟之久,竭力理解着谈浔刚刚说的话,思维绕成一团乱麻。
化疗只能活半年?
不化疗只能活一两个月?
“是哪个医生说的?”尚巧巧的脸色一寸寸苍白,身子紧紧地绷着,心跳得很厉害,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你别听他的话,我们再去找别的医生,江市找不到就去外省找,肯定有能治好你的医生,你别放弃…”
谈浔说:“我自己的情况,我了解,刚刚吃完饭,我说去楼下扔垃圾,其实是去吐了,我已经……吃不进去东西了。”
这几句话给了尚巧巧当头一棒,砸得她太阳穴抽痛,身子摇摇欲坠,两滴泪水滑落。
谈浔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尚巧巧木讷地摇着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声音也开始沙哑,“再去找找,我们一起去找专门治疗白血病的医生,让他把你治好,谈浔…你别怕,我们还可以找…找周妄,他不是很有钱吗,我们去找他帮帮忙就可以了。”
谈浔摇摇头,“周妄知道这件事,他说会去帮我找骨髓,但十年都没有成功找到的东西,一两个月,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尚巧巧无助又恐慌地看着谈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稀碎的哭声在雨夜里不那么明显,却暗藏着无尽的悲伤。
原来,她喜欢谈浔七八年了。
却七八年都不曾察觉谈浔这么苦。
“我不打算化疗,太遭罪。”谈浔淡淡地说:“我们今年,不能一起跨年了。”
尚巧巧越哭越凶,扑上去抱住谈浔,闭着眼睛求他:“我不要,我不要你死,谈浔,你不可以这样,求求你了,不要死…”
谈浔回抱住她,轻叹一声,“喜欢我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巧巧。”
“阿浔…”尚巧巧哭到近乎崩溃,说话断断续续地,“阿浔,你不可以死,我不要…你还没有跟我们去大理旅游,丽江的风景也还没有去看过,天安门,你以前说想去天安门的,呜呜呜……谈浔。”
她哭得喘不上气,说不好话了。
谈浔的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可生命的消逝带来的痛苦,并非安抚就能缓解,只会让人越来越难受。
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许京窈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眶里绝望的泪珠,决堤般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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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来临,各大商场的外墙上都换上了梵洛蒂克的情侣钻戒的广告图,品牌全球的员工都发来邮件,为许京窈庆祝。
许京窈下班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魂不守舍地走在路边,看到公交车上也是她设计的作品。
她原本该高兴得跳起来,可是此刻心里却没有半点兴奋的波澜,反而觉得很彷徨空荡,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