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你知道吗,我从前当质子爱上你的时候,心里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你回我的家乡看看。
“结果,连我自己也从那时起就再没回来过。
“现在人是回来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也已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情景……我的家乡以前也很富饶,街上来来往往的全是商贩和行人,和你们魏国的京城一样。
“你说你们为何把它弄到了手,却又不肯好好经营它。”
“……”魏龙吟不由得苦笑。要经营别国的城池,当然是不可能像对自己的城池一样上心的。何况他当初心里想着这些城池早晚是要送给陈国,就更不会花心思在上面了。
“不过没关系。”梁星澜淡淡笑了一下,“我会让它渐渐重回往日繁华的。阿辰说过,让我相信自己和梁国剩下的臣民。他和魏墨安也会尽力帮我。”
“……”魏龙吟现在一听到魏墨安的名字心头就不舒服。
“啊,停一下。”
梁星澜忽然吩咐驾车的小厮停下,然后走下马车,走向路边一个卖风车的小摊。
“齐爷爷!您还在这里做生意呀!”
“……你……你是……”七十多岁的老爷爷透过他已经有些花的眼睛,费力地打量了梁星澜一番,“是二殿下吗!”
小厮插嘴道:“咱们殿下现在已经是皇上啦。”
“好了你闭嘴。”梁星澜瞪他一眼,“这个硬被推举上去没几个人心服的皇帝也值得炫耀吗?”
在梁国众人听说梁雅辰要让梁星澜当梁国皇帝的时候,心里都有些不赞成,但他们也知道梁雅辰大抵是想留在魏国,不好强迫他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才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梁星澜。
“殿下您还活着!”齐爷爷并没有关注称呼问题,而是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真好啊,真好!”
梁星澜儿时经常在齐爷爷那儿买些小玩意儿,他做的玩具手工都很精巧。如今见故人还健在,也不由得甚是欣慰。
“齐爷爷,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提起这个问题,齐爷爷眼圈霎时一红,开始止不住地掉泪,“死了,都死了。魏军来屠城的时候,我那老伴儿,我的儿子儿媳,最可怜的是我那才几岁的小孙子,全死了。”
“……!”梁星澜和魏龙吟都是心底猛地一颤。
魏龙吟直到这时才切身认识到,当年自己和母亲到底怂恿着魏虎啸犯下了多么深重的罪孽!
魏龙吟的本意并不是要屠杀梁国的平民,但是他们不曾在这方面专门约束过魏虎啸,就相当于是一种纵容。
“那……那您……”梁星澜说话的声音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而哽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没事了,都熬过来了。”齐爷爷的神情和快又平静了下来,“还好有个小男孩儿当时刚好也失去了父母,我便把他收养了过来,与他相依为命。现在已经把他养到十多岁了,可以为我养老啦。”
“那就好!”梁星澜长舒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这些还能存活下来的梁国子民,都是无比坚强的存在。
在他们最苦痛的时候,梁国权贵全都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法给予他们任何保护与照顾,他们在漫长岁月中一定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而唯一从来没吃过任何苦的梁国人,大概就只有一直在魏国养尊处优着的梁星澜吧。
思绪至此,梁星澜真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倾尽自己的努力弥补这些历尽苦难的梁国人民。
怀揣着复杂的心绪,梁星澜回到了马车上。
之后马车缓缓行回了梁国皇宫曾经的所在地。
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不过由于已经提前接到了要迎回梁国皇帝的消息,当地人民简单重建了一下,盖起了几间能住人的小房子。
梁星澜自己挑了一间住,将魏龙吟安置在了另一间屋子。
甚至他还怕魏龙吟当惯了主子照顾不好自己,给他拨了个丫环过去。
那叫翠儿的丫环给魏龙吟铺着床,却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翠儿姑娘,我知道你大约在想你我同为下人,你为何却要伺候我?不如我自己来吧。”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翠儿扭头白了魏龙吟一眼,“我讨厌你跟这种理由无关。我爹娘都是死在魏国狗贼的手上,你觉得我能不厌恶魏国人吗?”
“……抱歉。”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完美姿态吧。我不吃这套。”
魏龙吟唯有苦笑。他那句道歉是真诚的,但大概虚伪模样摆得太久,已经没人相信他的真诚了。
“好了。”翠儿嘴上不留情,但手上收拾床铺的动作丝毫不含糊,转眼就已经把床铺得平平整整,“有事情再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