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钞票成了黄纸钱,上头涂一层的金箔银箔,吓都要吓死人了。
流动之处还好还说,长期住宾馆用这东西,确实难以掩藏身份。
多来几次,只怕和尚道士也得来了。
薛宁:“太难了。”
潘垚心有戚戚地点头。
不容易呀,姐姐真不容易,活着时候要为生计操心也就算了,毕竟,人食五谷杂粮,不吃得饿肚子,这死了后还得赚钱……人间惨剧。
不容易,着实不容易!
……
“姐姐别担心,这小白还是有钱的,等他出来了,咱们让他还姐姐这几年的房钱。”
薛宁笑了笑,视线一并落在百鼠墙上,末了又一叹息。
出来?
一年才一次的元月十五,且有的等了。
不过——
她作为一介鬼物,就不缺的便是时间,等便等着吧。
薛宁振了振精神。
“府君?”潘垚侧头瞧了玉镜府君一眼。
玉镜府君微微颔首,“鼠齿锐利,且鼠为地支第一位,是新的开始和新一轮的循环,隐隐应对了破禁之意。”
“既然薛姑娘逐鼠的法子已见成效,那么,盘盘你便依着此法,敬请五谷神来,破一破这筑京观。”
末了,他又道,“用六神引鼠诀。”
“恩,我也是这样想的!”
玉镜府君开口,又是说了一段比较长的话,薛宁站在屋子里,抬头朝玉镜府君看去。
这是她头一次听清了潘垚身边这白影的声音,仔细瞧去,许是自己和潘垚说了话,也有了亲近之意,原先只是灼华绽绽,笼罩着一层月华的虚影也有了真切之意。
广袖白衣,冬风吹来,衣袖间有雷云纹翻动,人不大,只十八九岁模样,眉眼生得清俊不凡,月色下,当真如诗句中所写的一般,皎如玉树临风前。
瞧清了玉镜府君的容貌后,薛宁心下一震。
这人——
她怎么好似见过?
只是那时,他又好似不是现在这般模样。
像,却又不像。
一时间,薛宁有些困惑了。
她多瞧了玉镜府君几眼,心里想着,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还不待薛宁多想,她的心神又被潘垚牵引着走了。
只见潘垚眉眼微沉,目光注视着那一面老鼠垒砌成的墙面,口中念着和合咒,手中捻着和在诀。
下一刻,她手一扬,指尖多了七张黄符。
灶王、土地、门神、户尉、井泉童子、三姑夫人,敬请六神让路。
这是六神符,一方家宅的守护诸神。
随着符箓的燃烧,隐隐能见此处宾馆的庇护褪去,无数的鼠类被吸引而来。
月夜朦胧,能见鼠须溜溜,四爪飞速地从管道上爬了上来。
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这一处有啮齿啃啮的声音,让人听了,牙齿都要酸倒了去。
这一回,潘垚瞧着这络绎不绝的鼠群没有了发毛的感觉,只目光盯着墙面,望气术下,能见筑京观的禁锢一点点被消磨。
金戈之意起,鼠齿锋利如月夜下的短刃,两两相碰相磨,寒光闪烁。
这只的牙磨平了,还有下一只——
鼠群如潮水般涌来褪去,涌来再褪去……终于,在天光将明未明时,只听一声乍破的声音响起,如冰层断裂,又如玉瓶破碎,前头有青光炸开,星星点点落下。
与此同时,筑京观的禁锢破去。
被禁锢的亡魂垂下了手,睁开了眼睛。
……
第215章
手中的黄符化作了灰烬落地, 六神避让的术法褪去,屋子里如潮的鼠群又退了去,个个头上顶着潘垚给的报酬, 一颗巴掌大的番薯。
细长的尾巴溜溜,没有几下, 这儿便不见方才那壮观的鼠群。有几只机灵的, 离开之前还朝潘垚瞧了瞧, 头顶着大番薯,龇着大板牙朝潘垚叫了几声。
“吱吱吱, 吱吱吱——”牙坏了,牙坏了,一颗番薯可不够!
潘垚:……
嘿!这是个精明的,要搁在以前,这可是鼠妖预备役呢。
没办法,都和她讨食了, 这大过年的,就给个小红包好了。
灵炁漾过, 这三只老鼠头上顶着的番薯多了个气泡, 莹光闪烁, 下一刻便没入番薯之中。
瞧过去只是寻常模样的番薯, 平平无奇,好似没什么变化。
这三只老鼠多精呀, 鼻子灵得很, 它们一下便嗅出了番薯和之前的不同, 当即喜得不行,顶着番薯绕着潘垚跳脚了几圈,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潘垚笑得杏眼儿微微眯起, 摆手赶客。
“好了好了,快走吧,平时不许捣蛋,也不可贪心地将每个东西都咬过去,得节俭,捡着一个回窝里吃就成,知道没。”
玉镜府君瞧着潘垚似模似样地驯了驯老鼠,颇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