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样想着,毛老太却没有说出口,她不是没眼力见的,说这话讨人嫌作甚,更何况,这魏老妹儿说这些神神叨叨,这是有内幕消息。
她恩恩几声,一手挽篮子,另一只手往身后背,耳朵竖起,听得可认真了。
果然,毛老太就听了些消息。
据魏舒华这外甥说了,这次承包解放路工程的这个地产公司,水有些深,老板是个胆子大且心狠的,手上专门养着一些做事的人。
做什么事,自然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毛老太一惊,“这——打手?”
“可不是打手么!”魏舒华压低了声音,“他们之前在C市,那儿也拆迁,我那外甥说了,有一段时间,C市不是很太平,时不时的,夜里就得闹场火灾,可吓人了。”
刚开始时候,大家也不想签,觉得条件还能再谈谈,等夜里着了几次不大不小的火后,签字工作就顺当了很多。
毛老太眼睛都瞪大了,为这话里的意思心惊。
“不——不能吧。”
怎么不能了?
魏舒华正想反驳,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更何况是这大财,丧了良心的,那啥做不出来?
话都到嘴边了,她想到啥,轻咳两声,也不说得那么直白了。
“嗐,谁知道真假,黑灯瞎火的,火一烧,啥都瞧不到了,鬼知道是谁做的,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反正,我是打算条件差不多了,还是将字签了。”
“早一日签,咱也早一天住楼房不是?”魏舒华嘟囔。
她呀,是真的想在屋里装马桶的,按钮一按,家里干干净净,多清爽呀。
早一点尘埃落定,也就早一天享福。
魏舒华瞧了眼毛老太,被自己这么一说,老大姐眉头皱着,手不背着了,捏着菜篮子的手不安地攥紧。
她年纪老了,人瘦削得厉害,手背长了褐色的斑,干枯得像披着一层皮。
魏舒华心里软了软。
时光不饶人啊,再过几年,自己也这样老了。
她心中惆怅,不放心地又道。
“毛大姐,我说的这话,你别在外头说,又没个证据的,回头人家说我空口白牙地乱讲,我可讨不了好。”
要不是瞧着这毛家老的少的,一家又都是女人,还带着个瞧不到东西的小姑娘,魏舒华都不打算说这话。
“老妹儿,你放心,我也不是个话多的。”毛老太摆摆手,“你也好心,我知道。”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小巷子处,魏舒华家先到,两人说了两句话,魏舒华便先回了家。
巷子铺了石头,倒是整洁,黑色的布鞋踩在石头上,大半天过去了,鞋面都还是干净的。
毛老太抬起头朝巷子看去。
这一片多数是木头建筑,黑褐色的木头做墙体,楼顶是瓦片。
临街的堂屋门大,有为了多赚一份钱,将墙面再扩大,做了个木板门的,堂屋当店面租出去了,每个月也能赚个买菜钱。
“这要是着火了——”
老太嘟囔了两句,没敢把话讲完,摇了摇头,朝家的方向走去。
……
第146章
早晨撕万年历的时候, 潘垚动作顿了顿,视线落在日历的小字上。
“怎么了?”潘三金从外头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海碗, 里头是一碗的荔枝,剪了枝叶,一粒粒搁在海碗中, 红彤彤冒着刺。
还未尝, 好似就有一道酸甜的滋味浮上,唇齿生津。
“好快呀, 今儿都旧历七月十三了。”撕下来的挂历纸也不能浪费, 折了折, 潘垚将它搁在灶头放碎木的竹篮子里。
挂历纸轻薄,用来引火正好。
七月十三——
潘垚又看了眼挂历。
那么,过两日便是旧历的七月十五, 鬼门大开时候,也就是俗称七月半的鬼节了。
“快十五了?”潘三金也瞧了一眼,端着海碗, 脖子还不自觉地缩了缩。
这时候大白天,夏日雨少晴天多,外头明晃晃的, 还有一片的蝉儿在叫,直把树梢头的荔枝叫红,潘三金却觉得好似有一股凉风吹来, 阴嗖嗖的。
现在他知道了, 七月半,那是真有鬼。
“明儿爸爸就去镇上,买点香烛纸钱, 请祖宗吃一顿好的,再杀只鸡。”
潘垚为鸡寮里不知是哪只要遭殃的公鸡鞠了把鳄鱼眼泪。
“鸡腿我要吃红烧的,香!”
“……知道了。”
……
六里镇上,阿国、阿添、还有小超几个,当年出事时候,恰好是七月半前后,六鬼寻来,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当年溺水的真相,还见了阿添几人的魂。
不知道有魂灵时候,年节的供奉都没少,这确定了人死后当真有魂灵,生者只会更加的惦念和慎重。
潘垚去了趟镇上,为阿国阿添家里的供奉做了一回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