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就见江宝珠身边另一个小姑娘侧过头。
光从木板门处铺了进来,她背着光,远山眉杏眼儿,整个人好似氤氲着日光。
明明是漂亮模样,卫美华却心惊肉跳,瞧出了凶神恶煞的意头。
“啪叽——”还拿在手中的珍珠霜摔在了地上。
地上铺了水泥,玻璃瓶的珍珠霜摔了个瓷实,当下便裂开,里头的白霜和着玻璃渣,溅得四处都是,地上狼藉一片。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陈海洋去角落寻扫把和畚斗,“是不是手太滑了,别心疼了,明儿再买个新的,左右也用大半瓶了,不值当心疼……别别,你别动,别用手,都是玻璃渣,小心割。”
陈海洋絮叨,还转个头,冲潘垚和江宝珠笑了笑,让她俩也避着一些走。
卫美华看着潘垚惊疑不定,脸色白了两个度,却不好露端倪。
她暗暗吸了口气,脸上堆上了生意人的笑意,手不自觉地左右擦擦。
“刚刚擦了珍珠霜,这不,手太滑了,一个没拿好,东西摔地上了。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不要紧。”潘垚和江宝珠都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顿了下,卫美华提起气来招呼,“走走,宝珠,你带着同学去二楼,伯娘给你们拍照,上头的景是新到的,特别好看。”
“对了宝珠,你这小同学生得真好,怎么称呼?”
“潘垚。”江宝珠挺了挺胸膛,与之荣焉,“她是我同桌,可厉害了,伯娘你不认得呀。”
卫美华勉强一笑。
认得!
她怎么能不认得!
芭蕉村的小大仙,照荣惹了事,她第一想的便是寻她瞧事,在学校门口守了好一会儿,瞧着小姑娘和同村的小孩一道回村,模样生得顶顶好,听宝珠她奶奶,还有何富贵都说,那心肠也顶顶好。
顶顶好啊……
一句顶顶好,卫美华踟蹰不前了。
那她、那她知道了照荣的事,一定不会帮忙瞒着吧。
回头要是给阿国阿添他们的家里知道了,那可了不得!
她家照荣,说不得还得吃官司!
最后,左思右想下,卫美华到底没有上前。
刚刚人一来,她就将人认出来了,虽然只见过一面真人模样,但这样漂亮的小丫头,瞧一眼,那能搁心里许久。
当下,心就怦怦地乱跳。
跟着那瓶珍珠霜落地,她的心也好像坠到冰窟,拔凉拔凉的。
这是——瞧出什么了?
特意寻上门了?
要是被发现了,她该怎么说?
说她不信这,对,现在讲究科学,她不信这!
卫美华心虚又惊疑,心里想了一连串的事儿。
“老板娘好。”潘垚笑了笑,一双杏眼弯了弯,眼睛明亮,里头好似璀璨着星光点点。
“呵呵,你也好。”卫美华稍稍放下心。
这样和气,应该瞧不出来吧,哪有这么厉害的?
对对,啥都没有说,应该瞧不出来什么的。
人都有侥幸心理,也愿意着将自己的心思往好的一面想去,这是侥幸,也是逃避,盖因承受那坏的一面。
卫美华不想承担,也不敢承担。
……
陈家有二楼,楼上的靠街的那一间也是照相用的,木梯走上去咚咚作响。
楼上没了木板门,只扇小窗,光线不是太好。
卫美华拉了摄影灯,一下子,屋子就亮堂了许多。
她倒是没有说大话,照相馆是新来了几张布景,除了花鸟瀑布,还多了小洋房的背景。
窗明几净,后头是蓝天白云,透过小洋房的拱形窗户,还能瞧到大风车,整个背景清新又漂亮,和小镇是全然不同的风光。
“这布景不错,新进的,大家也都挺喜欢,宝珠,要不要就拍这?”
卫美华不敢和潘垚多说话,就和江宝珠搭着话。
索性,她本来就和江宝珠更熟,这样行事说话,倒也不扎眼。
“成,就这了。”江宝珠瞧了潘垚一眼,见她点头,就应下了。
她不忘和卫美华撒娇,道,“伯娘,要把我和潘垚拍好看些哦。”
“成!保准都好看!”
……
随着“咔嚓”的声响,两小姑娘手拉着手,眼睛明亮,笑得欢快。
潘垚早就习惯了豁牙,特特拍了一张龇牙的照片,逗得江宝珠笑得成眯眯眼,眼睛都快瞧不到缝了。
……
楼下。
“老板娘,可以早点洗照片吗?”潘垚没让江宝珠动用她的小荷包。
宝珠那点钱,都是压岁钱,攒着才开心,她可是会赚钱了的,和小伙伴出来玩,得大方一点。
这事啊,出门之前,就连一贯小气的潘金都特意交代。
卫美华瞅了瞅潘垚,就见两小姑娘扒拉在桌子边,脑袋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瞧着她之前拍的那些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