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说呢!
亲戚一认,无形中关系便近了一些,彼此说话都热络了些,也少了几分拘谨。
这年头,就是老乡都能更亲近,何况这姻亲!
潘三金寒暄,“翁老弟,怎么就自己先回去了?我刚才走的时候,瞧着好几个都还没回去,这会儿正打着扑克,热闹着呢。”
“对了,大冷的天掉沟里可含糊不得,回去后,你记得要煮碗姜汤喝喝。”
“会的,多谢老哥关心。”
“唉,刚刚是我自己要走,不好意思多待。”翁志仙挪了挪位置,腰疼得龇了龇牙。
“这事儿你们不知道,我啊,运道实在是差了一点,本来今天都不用我送嫁,三轮车借出去就是做三叔的心意,也是怕人说嘴,就因为我瘟啊!”
“哪里想到,村子里会蹬三轮的翁堃那小子,他关键时候竟然掉链子了,也不知道吃了啥,捂着肚子就往厕所里跑,拉得两条腿都软了,连连摆手,喊着他不成了。”
翁志仙恨铁不成钢,道这小年轻做事就是没把门,不牢靠!
“这不,一时叫不到人,接亲的人又来了,不好耽误了彩凤那孩子的吉时,老娘一喊,我咬着牙就蹬三轮了。”
他们家都想了,他这三叔蹬三轮,也不算啥送亲的,就当做从外头花钱叫的人力。
为了这,他老娘还煞有介事的给了他五角钱,道一声麻烦翁同志了,算做是蹬三轮人力的红包,请的司机。
哪里想到,到了亲家这里,他还是被人嫌弃了。
翁志仙苦笑了一下,“也不怪亲家心里不舒服,是我这瘟生的名头太响亮了,声名在外,声名在外。”
潘垚小声,“爸,二舅娘和二舅不高兴,人家知道呢。”
潘三金:……
不用多说,他这下也知道了。
嫌弃别人,当事人还知道,这事儿有些尴尬,看来,那会儿新娘和婆婆吵嘴的动静,做三叔的也听着了。
果然,下一刻就见翁志仙垂头,颇为丧气模样。
“这不,我就先走了一步,哪里想到,竟然还将自己摔到土沟里去了!”
“翁生,瘟生——”翁志仙都郁气了,“啊----我咋就这么瘟啊!”
这声感慨又悲又凄,随着他哀嚎,远处山林还传来了几声鸟鸣,那是老鸹的叫声,“呱——嘎嘎,呱——嘎嘎!”
树枝跳动,树影摇晃。
翁志仙:……
“呜——”
控制不住自己,他淌下了眼泪。
这么瘟的吗?
自行车上,潘垚瞅着三轮车里的翁志仙,嘴巴都喔圆乎了。
她小小地惊诧了下。
这倒霉的……好家伙,就连乌鸦都在说他瘟呢!
此情此景,真是又可怜又莫名的带了几分喜感,潘三金和周爱红都不敢多说啥了,只埋头用力蹬自行车。
翁志仙越想越是悲从中来。
“我就没消停过,右腿断过,左手骨折过,右手手掌被尖刺扎穿过,今天这左腿,我瞧着应该就是被压骨折了,合着这五体就没有全乎的!”
“你道我为什么清楚这是骨折?别人都说久病成良医,我啊,那是瘟出心得了。”
潘垚听得都目露同情了。
“叔,一会儿我给你瞧瞧吧,说不定是沾上啥了,或者是运道被人偷了,就像布袋破了个口,它漏缝了,这才霉运连连。”
潘三金:“对对,让盘盘给你瞧瞧。”
怕翁志仙讳疾忌医,潘三金紧着就道。
“你这事儿听着就邪乎,我今儿也听人说了你的名头,说是还在国道上被大车撞过,啧,这事险,一个错着,那就是要命的事,你找没找人瞧过?”
“不是我这当爸的自夸,我家盘盘厉害着呢,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老仙儿还厉害,在我们那里,十里八乡顶顶有名!”
“啊!”翁志仙有些傻眼。
他刚刚要是没听错,说帮他瞧瞧的是这小姑娘吧,听她爸爸的意思,这瞧事,它应该是他理解的那个,也就是找大仙看事,俗称迷信。
似乎是察觉到翁志仙对潘垚的不够信任,前头蹬着三轮的阿大闷闷开口。
“不许你这样瞧主人,阿大不开心,主人厉害着,阿大就是主人剪出来的。”
说着话,为了取信人,阿大特意将纸人的特质露出来。
只一错眼的功夫,它整个人变成扁扁的一张。
冬风一吹,纸张跟着起伏不平,摇摆摇摆,呼呼作响。
翁志仙倒抽一口凉气。
他咬紧了牙,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咯吱咯吱地上下牙打着架,目光看着蹬三轮儿的阿大,眼里惊恐连连。
完了完了!他这是撞鬼了!
瞧着像是一张人皮鬼!
他就说嘛,今儿怎么运道这么好,遇到的竟然是小灾,还有人救他,合着是在这儿等他呢,这分明是要命的大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