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轰隆轰隆的,不知道什么声响,从头顶上传来,邵承睁开眼,往上头一看,像是装修的声音,他忍了一会,又实在受不了,像只被人赶走的流浪狗,站在图书馆的外面,所到之处都不接纳他。
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是不是就喜欢顾影自怜?喜欢可怜自己?喜欢把负面情绪放大?从前没觉得自己这么不堪一击,现在却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烂透了,腐烂干净了,身体里外仿佛都烙上了肮脏的印记,挥之不去。
他感到一阵的燥热,从颈后传来,然后蔓延四肢百骸,他脱下外衣,正要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忽然看见一群人,黑压压地朝自己走来。
邢越走在最中间的位置,跟别人说着什么,一群人光明正大地抽着烟,为首的人情绪并不高涨,但在看到邵承之后,邢越神色一闪,他望着他,那群人也望着他。
彼时所有人都想到了传的热闻,说邢越被人打了,就是面前这个alpha。
那一刻他们在赌什么?赌邢越会不会上前回敬对方一拳?他们想看热闹看好戏,没人猜得准邢会长此刻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担忧。
他看到邵承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潮,眸子也变得浑浊,像是起了高烧。
没等他说话,邵承转身就走,邢越微微抬起手腕,又碍于一群人在,他没莽撞上前。
邵承一个人来到图书馆竹林里那个偏僻的角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里,心里巨大的恐慌和不安烧断了他所有的神经,他的手在颤,三角形的空洞构造完美藏下了他,他在里面兵荒马乱,口袋里的抑制剂像是被卡住了一般,在需要的时候偏偏就拿不出来。
等他好不容易把抑制剂拿出来,那微小的针孔因为颤抖总是不能稳稳扎进血管里,他气急败坏,易感期的烧灼感顶替了疼痛,他暴躁又慌乱地将针头往手臂上泄愤似的捅,血丝冒了出来,邵承全然不管,他就那样盲目地扎,如同一只濒临死亡的鱼,扎进去就能游回海里重生一般。
忽然间,有人出现在面前,一把夺走他手上的抑制剂,他低头吻他,含住邵承火热的唇,待邵承看到他的脸,整个人疯兔似的,瘫在地上,将人往外面推,四肢并用,凌乱不堪,在三角洞里吼:“滚开!滚开!”
邢越整颗心都被撕得粉碎,他被邵承的样子吓到了,那手臂上的血落进邢越的瞳孔里,让他浑身一颤。他不管不顾,将邵承从三角洞里拽出来,扣在怀中,离开“安全屋”的兔子急得跳脚,邵承疯狂在他怀里挣扎,邢越双臂紧紧锁住他,压在他的肩膀上颤声说:“我求你了承承,别折磨自己,别折磨自己……”
易感期淹没了邵承的理智,他张着嘴,额前的发丝也在激烈的反抗中被汗水打湿,他被人反扣在怀里,面前紧紧锁住他的手臂被他刮出了伤痕,邵承抱着邢越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妄图这样对抗易感期的灭顶狂潮,很快,血丝从他的牙齿和邢越的手臂上渗了出来,他没有松口,而是越来越使力。
邢越明晰地感受着他整个人在自己臂弯里颤抖,他被邵承咬住了手臂,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拳,却没有任何推开人的本能出现。
他的唇角碰着邵承火热的耳朵,那热汗浸了他的身,他一点点感受着邵承平静下来,也感受到手臂上一块温热,那不是血,是邵承的眼泪。
五分钟后,邵承靠在邢越的臂弯里,他们浑身蹭着泥土,三角洞距离他没有一米,但他怎么都钻不进去,他突然想到,这儿不是他的地盘。
从一开始,从飞机上的时候,从他被邢越盯上的那一瞬间,他就被扣在他的臂弯里了,那时候他就成为了这么大一个网里的鱼,亏他那时候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不可一世?他根本都不配做邢越的对手,他根本算计不明白这样一个人。
邵承浑身失了力,他靠在邢越的怀里,闻着那股铁锈味,深深闭上了眼睛。
就好像已确定了死期,挣扎都变得没趣。
下午的课他没上。
他回到了昨天找的那个旅馆里,他中午没怎么吃,但一直在反胃,吐了几次酸水,浑身乏力地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
他去上课只是想证明他很好,只是想让邢越知道他一点事也没有,他没那么不堪一击,但经历了这么一遭,他再也不想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