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年轻,他脸上藏不住心思,担心姜湘介意窗台对面是大地主家的洋楼,看着晦气。
他们家二楼的这间主卧,半年前就已经隔出来了,原本想得挺好,要么找个好相处的厚道人家卖出去,赚一笔。
或者租出去,一个月租金两三块钱,多少是个进账,能补贴家用。
没想到计划挺好,现实却残酷得很。崔家把卖房的消息散出去,前前后后来了不少看房的人,不是这里那里挑刺,就是想法子压价。
到最后,出价最高的那一个,四十八块钱,就想把这间带卫生间的小洋房拿下,把崔家众人气坏了。
干脆不卖了,放出消息,只租不卖,一个月租金咬死了不能低于三块钱,爱租不租。
然后,这间小洋房就很长时间无人问津了………
大概都是嫌租金太贵,没人愿意充当傻大头。
崔恒越想越止不住着急,心想隔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又来一家想租房子的,这次务必得租出去了。
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便宜租出去,租一个月就能挣一个月的租金啊!
想到这里,他态度更殷勤了,带着两人去看卫生间。
卫生间果然也不大,宽约两米的窄道,依次是洗脸池子,淋浴花洒,然后是一个厕坑,厕坑上方有蓄水的水箱。
梁远洲进去,先是拉了一下水箱上垂下来的绳子,只听一道哗啦啦的水流声,顺着厕坑管道冲下去,十分便捷。
“可以的,湘湘,这个水箱没坏,能用。”
“唔……”姜湘脸色纠结,犹豫了好久,没敢应梁远洲的话。
她其实也挺喜欢这个自带卫生间的小洋房。
但是,但是它再好,都不值得一个月三五块钱的昂贵租金啊!
要知道,姜湘现在是国棉厂临时工,一个月才挣十八块钱的工资,工资已经够少了——
若是为了住上这间小洋房,月月掏个三块钱租金,想都不敢想。
姜湘一阵头疼,已经想拉着梁远洲赶快撤离了。
别了,她真的租不起!
然而梁远洲看起来似乎很是满意这间小洋房,一会儿检查水龙头的好坏,检查下水管道堵没堵,窗户漏不漏风,一会儿又去门外,看了看门板是否结实。
“不是吧,你真想租?”姜湘急得拉扯梁远洲出去,在楼梯口说悄悄话。
“嗯,想租。”
“小梁同志,我租不起啊!我的极限预算就是一块钱了!”提起租金,姜湘痛心疾首,恨不得下一秒就扯着他下楼。
梁远洲自有决断,把碍手碍脚舍不得花钱租小洋房的抠门湘湘推一边去,有他在,轮得到她多出那两块的租金吗?
他转过身,进了房间和一脸忐忑的崔恒商量:“一个月的租金是多少钱?”
崔恒自然看出了梁远洲想租房的意思。
他不留痕迹观察梁远洲的衣着,衣服面料是挺普通,但没有一处补丁。
再观梁远洲个高腿长,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显然是有吃饱饭的本事,这本事还不小呢。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阔绰有钱的,崔恒咬咬牙,顿时打消了最初报底价的想法,狮子大张口道:“五块,一个月租金五块!”
梁远洲:“…………”
梁远洲面无表情,“湘湘,我们走吧,再去找找其他的房子。”
姜湘巴不得快点走呢,嗯嗯点头,扯着梁远洲就跑。
眼瞅着两个人毫不犹豫就要走,崔恒忙道:“哎等等,等等,这租金也能商量,咱们不是正商量着吗!”
梁远洲呵呵,“你这也不像诚意商量的态度,张嘴就是五块钱……”
当他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呢。
崔恒抹把脸,退让一步道:“你们租这房子,是几个人住,想租多久?”
“她一个人住。”梁远洲指了指边上的姜湘,神色坦然。
至于租多长时间?
梁远洲努力回想上辈子的记忆,如果他没记错,明年的七月份,隔壁孟家的那栋小洋楼,就该放出售卖的风声了。
到那时他去买小洋楼,这边的小洋房自然不必再续租了。
想到这里,梁远洲道:“倘若租金合适,从今天开始算,租到明年的七月份,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
崔恒咋舌,租一年半啊,也是挺长的时间了。
若是租金谈妥,未来的一年半,崔家就能有一项稳定进账了。
“三块。”他闭了眼报出底价,底价就是一个月租金三块钱。
谁知梁远洲砍价不走寻常路,“租金我只付一块钱,少的那两块,就用粮食补,粗粮细粮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