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寝室真的没事吗?”程洛洛在身后狐疑地问。
言开霁还没说话,谢潮生却回过头,瞳孔如陈年浓墨,直直看着程洛洛的脸,“你是不是知道我们有什么事?”
这几个人就跟打哑谜一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冯浩然已经要绕晕过去,现在他甚至开始搞不清楚到底有什么事了。
而程洛洛说:“没事。”
“有事的话,可以来一号楼520找我们,我们都在。”谢潮生说。
冯浩然去瞄言开霁,言开霁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他不知道谢潮生想干什么,此时此刻,他觉得520寝室就像一个大敞四开的公共教室,谁都能来待一会儿。
回寝室的一整条路,大家都弥漫在雾气当中,除了眼前那两步路,半米之内基本看不清你我他。通俗来讲,这种天应该叫做雾霾,常见于北方的供暖天气,言开霁小时候因为这种天放过不少次假,因此毫无新鲜感。
但谢潮生像是认准了他会因为看不清路而平地摔,根本不由分说,全程拉着言开霁的手腕往前走,33度大夏天,他手心却又冰又凉,透过肌肤钻进来,楞是驱散了周围的一切炎热。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言开霁也不由分说地扭住冯浩然的手腕,在冯浩然骂骂咧咧的动静中,像拧麻花一样拧着他一起往前。
一直走到寝室楼下,熟悉的短头发阿姨正坐在那刷手机,像无数个她这个年纪的人一样大声外放短视频,嘹亮的“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充斥着整个大厅。
阿姨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苍老浑浊的声音说:“回来了啊!”
甚至没等他们说话,她就自顾自地继续刷起了手机,言开霁被谢潮生挟持着,眼睛却灵光地看见,她手里分明抱着一团毛绒绒。
是猫是狗不知道,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的手机里持续传出高昂的女声——
“外面咋卖?一百多块!今天今天今天今天只要九块九!上链接!”
……
言开霁简直想夺过阿姨这手机,好好问问她,到底为什么你的手机能上网?
接着就是熟悉的流程,上楼,扒门,抛洒狗粮,运动员变身,夺路狂奔,开门进屋。
屋里一片狼藉,还维持着早晨的样子,言开霁往椅子上一瘫,拎起桌上的玻璃杯,朝嘴里灌了几口。
冯浩然路过他座位的时候,把他的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跑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你少拿了一样东西?”
饶是能说会道的言开霁,此刻也佩服他这话说得妙,时机也恰到好处,完全不会让谢潮生寝室二人产生任何疑惑。
他像个非常寻常的,有事没事就习惯性打开手机看看的大学生一样,打开了自己的备忘录。
“真真就在演艺厅里,她被困住了,我刚才见到她了,她说老顾也被困在学校里,但她不知道在哪,让咱们留心一下。等咱办完寝室的事,一定去把她救出来。”
“她还说谢潮生和宋雨至都不是咱校的学生,绝对不是,真真好像很怕他,她没有跟我说太多,只让我千万不要惹到他。”
“她还说,学校里的鬼都不是坏人,有很多可怜的学生,让咱们不要害怕。”
备忘录里,冯浩然噼里啪啦打了一大串话,可见在厕所隔间里的那一分钟他到底有多努力。
言开霁努力回想着演艺厅里那一会儿,冯浩然嘴里喊着“真真”,人在前面跑,他在后面叫谢潮生绊在了原地,至于冯浩然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言开霁并没有看见真真,眼见为实,真真也未必是真。
但如果真真是真的,那么她透露出的第一个信息,顾游还被困在学校里,这个“留心一下”对他们而言就像平时的“下次一定”一样难说。
对顾游的一切信息,言开霁都怀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至于谢潮生和宋雨至都不是学校里的学生,和跳楼哥的话,倒是对上了。
半路从校医室冒出来的宋雨至暂且不提,但如果谢潮生不是学生,他又为什么能和他们一起,出现在昨天的毛概考场?
怀抱着不明不白的心情,言开霁把小熊放在阳台,泡了盒自热米饭,琢磨着吃起来。吃到一半,谢潮生纡尊降贵地伸出手。
言开霁眼皮子一抬,见人家盯着自己的筷子,他就说:“要不再给你泡一盒吧?”
“不用,我吃两口就行。”谢潮生拿过他的筷子,非常自然地夹了几口。
吃完了,言开霁放下手机,打开电脑,拿了他从图书馆借的《罪与罚》出来,人模人样开始读书。
冯浩然没吃自热米饭,坚持泡了一碗他那过期一周的红油面皮,并给宋雨至也泡了一碗,俩人在那呼噜呼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