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寒流从山峰的缝隙间呼啸而过,最大风速甚至可以达到90米每秒,最低温度则是零下六十度,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登顶,真的有可能吗?这个冬攀训练会不会太残酷了些。
韩峥还没有回答何棠江的问题,他们面前的帐篷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长着白须的中年白人对他们打招呼。
“快进来吧,天快黑了,有什么话到里面来说。”
这是何棠江第一次见到约瑟夫·希尔顿。
他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不,应该说他已经半只脚步入了老年,黑白参差的头发和雪白的胡须,无不彰显着青春的流逝。然而当他坐在年轻人们面前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显得苍老,对山峰的热情让他依旧充满活力,甚至更像个孩子。
这个老小孩一一拥抱了在场的年轻人,哪怕是初次见面的何棠江也没有放过。
他的帐篷很温暖,就如同他本人带给其他人的感觉。
“我想我认识你。”这老小孩对何棠江眨了下眼睛,“前几天,有个匆匆忙忙的小伙子跑到我面前,问我能不能想办法调到下山的直升飞机。那时候我就在想,他要找的一定是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伙伴。很高兴认识你,我是约瑟夫·希尔顿,叫我约瑟夫就好。”
韩峥本人还没什么反应,何棠江却觉得尴尬起来。
“你、您好。”
“还有滕吉,这次真该感谢你们,要不然我这个老朋友的孩子就要出大麻烦了。”约瑟夫拍着安迪·霍克的肩膀说。
“等等。”安迪·霍克一脸茫然,“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看向周围人的表情,须臾,恍然大悟,“天啊,不要告诉我,那天救了我的就是你们!”
他瞪向何棠江,又瞪向韩峥。“你早就知道!”
约瑟夫也奇怪,“你们明明坐一辆车进的山,连人都认不出来?”
“我在车上一直都在睡觉,根本没注意其他人。”安迪·霍克道。
“睡得连自己摔下悬崖也不知道。”韩峥冷笑一声。
“可为什么你们都没告诉我是你们救了我?”他又看向何棠江和滕吉寻求答案。
滕吉说,“夏尔巴每年都在山上救了很多人,没必要特别提起这一件。”
何棠江看着这人左脸颊上的伤疤,干笑道,“我也忘了。”差点把人毁容这件事他可不敢承认。
“既然大家认识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聊。”约瑟夫打了圆场后就吩咐起别的事,“安迪,你用无线电问一下一号营地人员的下撤进度,看看他们情况怎么样。韩峥,你收拾一下帐篷和睡袋,准备好食物,一会可能用得到。”
“你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呢?”约瑟夫问他们。
“我可以在这里看到冬训结束再离开吗?”何棠江小心翼翼地问,“我会支付费用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冬训的内容。”
谁知,约瑟夫苦笑一声。
“冬训可能要被迫结束了。”
“什么?”何棠江错愕地看向韩峥,心里发出了和刚才的安迪·霍克一样的质问。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正在下撤的队伍是最后一组进山的队伍,在他们撤回大本营后,冬训就会结束。”约瑟夫叹气说,“这次冬训,就到此为止。”
“你们已经完成登顶了吗?”何棠江问。
“不。”韩峥开口,“登顶失败,第一批登顶的队伍在二号营地发生了意外,伤员已经被送下了山,但是组织者怕承担更多责任,冬训才被迫提前结束。”
何棠江咽了下口水,“是多久之前的事?”
“六个小时之前,禹山山他们是最后一组训练队伍。”韩峥说,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喧哗声音,在他发怔的功夫,身边的人纷纷走出了帐篷,何棠江迷迷愣愣地也跟着出去,漫天的风雪先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然而他才注意到远处那支打着探照灯的队伍。
黑夜的山岭下,这支从山巅下来的队伍就像在夜色中前行的死神,而他们,也的确带来了来自高山的噩耗。率先回来的队员们向约瑟夫汇报,训练队伍在下撤过程中遭遇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他们走失了一名队员。
那个队员的名字,叫作禹山山。
他们又在讨论什么,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然而没有人去注意何棠江。过了好一会,何棠江才回过神来,拼命拽着韩峥的衣袖。
“你们不去救他吗?”
“约瑟夫会有安排。”
“你呢,你不救他吗?”
“如果约瑟夫安排,我会去。”
“我不是问你‘如果’,不是问你‘安排’!”何棠江吼道,“是禹山山,和我一起参加选拔,被你选上的禹山山啊!你自己不想去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