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着温辞身上的伤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陆彦从小没吃过苦,艾瑞克更是不了解内娱爱豆的生存环境,只是一知半解地点点头,便将话题不痛不痒揭过了。
萧子昱主动道:“那我们之后可以一起切磋。”
温辞笑笑:“好啊,只是我有些生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你。”
九点多众人散场,温辞像是累极了,洗漱完便回房休息。
萧子昱怕打扰到人,握着手机在门外犹豫,袁珩仍没有消息,是有什么事情吗?
思虑伤身,他决定果断一点。第一次给人打视频,对方接听很快,屏幕上却一片漆黑。
粗重的喘息声传了出来,萧子昱马上就听出不对劲,紧张道:“袁珩?”
“嗯。”袁珩应了一声,带着浓重的喉音,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那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你又头疼了是不是?”萧子昱盯着屏幕,竭力想看出人影,然而入目仍是黑黢黢的,袁珩没有开灯。
“已经吃过药了。”袁珩说道,喘息声却没有停住。
“你把灯打开,”萧子昱说,“我看不清你。”
袁珩却不肯被人看见狼狈的样子:“你们结束了?”
“刚结束,”萧子昱担心道,“你能不能去医院?”
“这么关心我?”袁珩咬着牙转移注意力,“小黑猫是什么意思?”
萧子昱知道他故意转圜话题,却还是回答道:“艾瑞克给我们一人送了件陶瓷摆件,我的是一只猫。”
“哦,那你喜欢吗?”袁珩问道。
“瓷器做工一般,但猫我很喜欢。”萧子昱说。
袁珩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喜欢他送的那只?”
怎么能断章取义,萧子昱说:“毕竟是他手工做出来的,我总不好拒绝。”
“猫是亲手做的,项链还是我亲自去拍的,”袁珩说,“拿到枫丹白露的入场券不容易,拍完就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回来,冒着泥石流送到你手里,你喜不喜欢?”
萧子昱没想到他这么会类比,委婉道:“所以项链我戴在脖子上,摆件收进行李箱里,你满意了吗?”
袁珩听了好话,犹不满足,罕见地暴露出脆弱:“我头疼到睡不着。”
萧子昱叹了口气:“那我唱曲儿给你听?”
漆黑的夜晚只有虫鸣蛙叫声格外清晰,萧子昱背对着月光,轻声哼唱一首舒缓的民谣,是太子袁珩最喜欢的曲子,《长桥月》。
“人影窗纱,是谁来折花?折则从他去,向谁家?”萧子昱喃喃唱完一曲,耳边呼吸平缓,已经没了多余的动静。
他挂断手机:“晚安,殿下。”
第58章
袁珩其实并没有睡着。
下午袁启安病情恶化, 再次进了重症监护室。董事们都来了,只有吴先勇因为个人原因没有出席。
趋利避害是商人的天性,袁珩主持全局但没有股份, 袁启安气息奄奄却手握大权。
偏瘫入院后不久, 袁启安就找专业团队立定了遗嘱, 财产分配条例锁在银行保险柜里,由三个不同的律师保管着钥匙,连薛金玲都没见过。
董事们借着探病的由头来揣摩袁家人的态度,是袁珩会独揽专政,还是袁烨借股权上位, 但二世祖没什么能耐, 估计也当不了源泰的一把手。更何况还有个备受尊崇的吴先勇没有露面。
有人猜老吴在坐山观虎斗,也有人说老吴最近包了个小情儿喜欢得不行, 还有人大胆假设,袁启安最近几次病情恶化实在蹊跷, 怕是有人从中作梗,老吴是要将自己摘出去。
袁珩直接从公司赶到医院, 医生也表明了态度, 运气好的话袁启安还能坚持一年, 运气不好也就这两三个月了。
中午只吃了份轻食, 晚饭水米未进, 回家后头疾发作, 他连叫餐的力气都没有,抠出几枚药片吃下就上床休息了。
此刻听到萧子昱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躁郁了整晚的情绪竟慢慢平复下来。
他唱的是《长桥月》。
《长桥月》一共八折, 前四折谈风月,后四折说江湖, 通篇是“吴头楚尾,一棹人千里”的洒脱。
每次萧子昱哼起这首歌,眼睛里都出现罕见的鲜活和灵动,袁珩喜欢他这副生机勃勃的样子,总是让人唱了又唱,久而久之,《长桥月》成了太子殿下每逢宴请和堂会都要听的曲子。
袁珩记得自己问过他,为什么喜欢这首曲牌,萧子昱只是不甚在意地笑笑,说觉得意境开阔,唱来平仄相合,格外有韵律。
后来在太子某年的诞辰宴上,王君吃醉了酒,唱完长桥月的最后四折,忍不住说自己喜欢范成大,喜欢辛弃疾,总之是一群末法时代不能胜意的忧郁词人,所以最爱《霜天晓角》,喜爱改编来的《长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