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陆俦把他叫进屋。他明白会发生什么,大师兄和三师弟都分别收到了师父给他们的临终叮嘱,现在也轮到他了。
他走进陆俦的卧房,准备好了向师父保证会护好师兄弟们。
然而,陆俦给他的遗言是——
“向为师保证,若有一日,你的师兄弟中有人为祸修界,你会亲手除掉他。”
牧夜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师父,让他对师兄弟拔剑?
“快说啊!”
见他傻站着没有反应,陆俦厉声催促。
牧夜声颤抖着回道:“弟、弟子保证。”
“说完!”
“弟子……保证。有朝一日,师兄弟中有人为祸修界,我会杀掉他。”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牧夜声心里有什么碎掉了。
他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对权威的敬畏,恨自己无法拒绝陆俦的要求。
“你发誓。”陆俦还觉得不够,“发心魔誓!”
在师父的厉喝中,他颤抖着,举起了手……
牧夜声闭上眼。
他讨厌回忆过去,过度思考旧事,会被牵绊脚步,会陷入没意义的痛苦。
向前看,向前看就好了。
再次睁开眼时,他看向自己的弟子。
较下山前,骆九衢黑了许多,也精干了许多。
“想宗门了吗?”他突然问弟子。
骆九衢不解:“师父怎么突然问这个?”
“想了吗?”牧夜声又问了一遍。
“想。”骆九衢老实回道。
“那明天就回去吧。”
“哦,弟子一定会加把劲儿——”
等等!
师父说什么?
回去?
一直想回去的骆九衢真到了能得偿所愿的时候,反而怀疑起事件的真假起来:“可约好的战约——”
“想去还是想回宗门?”牧夜声打断他。
“回宗门!可……我还没找到媳妇儿。”
这几天骆九衢和鹤师兄介绍的那个“姑娘”聊得很是投契,他感觉自己再过几天就能和对方确定关系,并给师父一个惊喜了。
牧夜声脊背一僵:“那件事,不要提了。”
反正人都丢过了。
骆九衢:“哦。”
看来这份“惊喜”只能等回到宗门再告诉师父了。
……
静思堂内,叶清看着解锁出来的信息,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叫他先偷师四象门学艺,受诬陷被逐出山门?
什么叫他游历修界,寻得机缘众多?
还有什么叫他带着一位顾姓前辈的遗物拜入了传承了正清剑派道统的云霄派?
根据设定集描述透露出来的信息,他似乎是在很多年后才加入的云霄派。而彼时,云霄派内只会剩下一个瞎眼
掌门和哑巴弟子。
哑巴弟子愚笨无法传承道统,所以掌门把衣钵连带着“清理门户”的委托传给了他。
而他下山前的出师任务是——
在死斗中战胜掌门!
……
梦境里,鹤云栎看着青年与年轻人持剑对立。
年轻人正是那个把三师伯遗骸带回来的人,拜入云霄后记在了前任掌门名下。他有着和叶清师弟极为相似的容貌,活脱脱就是长大后的叶清。
“你已经学成了云霄的所有绝学。不过云霄弟子正式入世前都有出师任务,今天,我也给你布置属于你的出师任务。”青年略微顿了顿,“在死斗中战胜我!”
“师兄!”年轻人不可置信地看向青年。
青年继续道:“你若不能杀掉我,我便无法相信你在必要时能杀掉魔主。”
年轻人迟迟不动手,青年只能率先发起攻击,逼迫年轻人出剑:“动手!”
与平日的比试不同,今天的青年出招极为狠厉,虽目不能视,却招招直逼要害,几乎不给年轻人留手的余地。
要么全力反击,要么死于青年剑下。
“还手啊!”青年还在催促,“你连对我出剑都不肯,还想报仇?”
青年用招愈厉,年轻人不得已应战。
几十招过后,年轻人将剑送进了青年的胸腹。他用尽全力才在刺到青年的那一刻,将剑尖偏移了半寸,堪堪避开了要害。
青年倒在铺了薄雪的地上,血从他的伤口溢出,染红大片地面。
有水落在他脸上,他抬手,摸到了年轻人满面泪水。他想要替师弟擦干眼泪,但这张脸下却像是有个泉眼,怎么也擦不干净。
“哭什么?你本事比师兄强了。”
恢复了些许记忆的鹤云栎发现自己此刻竟能感受到青年的些许想法。
——他在感到抱歉,为自己对年轻人的残忍。
身为掌门,他有义务清理门户;身为师兄,他该尽心尽力教导师弟;而身为弟子,他又该保护师父,以自身性命护佑师父。
情义难两全,他已经被拉扯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