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栎哑然,他竟被一个五岁的孩子驳倒了。
年纪不大,却颇有自己的主见,根本没办法忽悠他。
鹤云栎略作犹豫,终究敌不过心里对松松的喜爱:“好吧。我做你的师父。”
孩子年纪还小,多等几年也没关系,可以先教着,等自己出师了再录籍。
这种先上车后补票的行为也是从叶清一事中学来的。
鹤云栎:“既然认了师父,我也该给你见面礼了。有没有想要的?”
松松几乎没有犹豫,提了一个要求:“师父能不能给我取个名字?毕竟没有人会叫松松这种大名。”
实在人小鬼大。不过话也在理。鹤云栎问他:“你记得自己的姓吗?”
松松摇头。
“那跟师父姓怎么样?”
“好!”
鹤云栎绞尽脑汁,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终灵光一闪:“鹤松松怎么样?”
松松沉默了。
在茶室等弟子的应岁与也沉默了。
是他失策,在提要求前,他应该把弟子的取名水平纳入考虑。
在拒绝这个名字,伤害弟子的感情和接受这个用尽心意,但依旧潦草且不合审美的名字间,应岁与选择第三条——
“鹤廷松?我喜欢这个名字!谢谢师父!”
鹤云栎困惑:他说的明明是鹤松松啊。
不过转念一想,孩子这么高兴,将错就错吧。鹤廷松听起来也不错。
以后鹤松松就当小名!
“你还有个师祖,在茶室等候。我们现在去见他吧。”
鹤松松,不对,鹤廷松点了点头。
离开会谈厅没多远,松松越走越慢。
鹤云栎停下脚步关心:“怎么了?”
松松一脸沮丧:“我的腿太短了。”
鹤云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走得太快了。
他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没有经验。不过他会及时改进:“那师父抱你?”
松松点头。
鹤云栎把人抱了起来:好软,和想象中一样。
路上,他问了些松松的家庭情况。谈话间,已经到了茶室。
鹤云栎将松松放下,牵着他的手来到应岁与面前:“师父,我收了一个弟子。叫松松,今年五岁。”
见应岁与没有提违规收徒的事,他忙提醒松松,“松松,叫师祖!”
不料松松往他怀里一钻,不肯说话了。
“怎么了?不要害羞。”
松松的嘴轻微蠕动,鹤云栎仔细去听,说的是:“我不要他当我师祖,我不喜欢他。”
鹤云栎愣住了。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以应岁与的修为自然也听到了,他“苦涩”一笑:“看来为师被嫌弃了呢。”
怕松松说出更多不中听的话,鹤云栎捂住他的嘴:“师父千万不要这样想。小孩子的表达能力有限,松松未必真是这个意思。
弟子会和他谈谈的。”
“为师先回去了。”应岁与走到他面前,安慰,“没关系的,缘分强求不得,为师还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
如此轻淡的反应,反教鹤云栎更愧疚了。
明明是师父被无礼对待,却还要来安慰他。
他放下松松,蹲下身,与幼童平视:“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松松埋着脑袋,并不说话。
考虑到自己的态度可能吓到了他,鹤云栎换了更温和的语气:“你为什么不要师祖?那是师祖,是师父敬爱的师父啊。”
松松依旧不回应。
鹤云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收徒就遇到了“祖孙”不合的情况。如果是一个排
斥师父的徒弟,自己可能无法毫无保留地对待他。
孩子一直不说话也没办法。
虽然很残忍,但有的态度不得不事先表明。
他半恐吓半认真地说道:“如果,你确实无法接受我的师父,那我也可能做不了你的师父了。这不是你的过错,只是我们不合适。你还可以在门内的其他师长间……”
从鹤云栎说出“做不了你师父”时,才离开不远的应岁与便已顿住了脚步,后面的话也顾不上再听。
虽然料到弟子终究会选择自己,但如此直白地表态,还是让他意外。
——他以为,以弟子的性格会采取更委婉温柔的方式。
复杂的心绪最终沉淀为纯粹的喜悦。而这,源于意识到了鹤云栎比他以为的,更在乎他。
茶室内,被这么一吓,松松红了眼眶,慌忙辩解:“师父别不要我!我没有讨厌师祖!我会努力喜欢师祖的!师父别丢掉我!”
鹤云栎当然不会不负责地,才收了弟子就贸然把人丢掉,他只是想撬开松松的嘴。
既然松松开了口,他再度耐心发问:“那你为什么又要说那样的话呢?”
松松哽咽着说出了理由:“他的眼神冷冰冰的,我感觉他不喜欢我。师父喜欢我,我也喜欢师父;但师祖不喜欢我,我不敢喜欢他,我怕惹他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