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这一刻四目相对,沈皖江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很清白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意味不明起来,但是沈皖江不知道的是,只是在他眼里是这样,至于别人,看见的不过是他们程老板就工作问题跟人家产生分歧,以势压人。
可他还是因为这件事郁闷了。
吴芯芯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还坐在工位上。
“你没吃饭啊?程总呢?”
“没胃口,他去应酬了。”
沈皖江有气无力地说道,重新趴回到桌子上。
“不吃饭怎么行啊,人是铁饭是钢啊,赌气也得吃饭,等着啊!”
话音落地,少年就听见耳边嗒嗒的高跟鞋的声音。
明明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回来就跟把超市打劫了似的,口袋里,怀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洋洋洒洒地占满了少年半个桌子。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听话啊。”
沈皖江没反应。
下一秒,他就听见吴芯芯像是趴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别为了男人生气,不值得。”
要不是对这种感觉太熟悉,沈皖江险些趴着都趴不住了。
他是大约等到桌上的零食被吃了午饭回来的同事们瓜分得差不多才醒过来的。
当然也没看见吴芯芯说完那句话之后,目睹这一切的程瑾逸阴鸷的脸色。
“我今天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
下班回家,车停在门口的时候,程瑾逸忽然对沈皖江说道。
少年愣了一下,脑海里一闪而过上午在玻璃后面看见的那一幕,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伤心与难过。
伴随着车门关上,车子没有一刻停留地离开视线。
后座上的人通过后视镜看着那个渐渐缩小的人影,抬手按了按眉心。
“程总,我今天……”
“去!”
“真的!谢谢程总!”
郑樊颇为欢快地回复到。
程瑾逸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他就想不明白,郑樊和祁烨昨天那么大的事,今天都能和好如初,他和沈皖江怎么就不行呢?到底差在哪了?
他想着,不知不觉就想了一路。
车子在程家别墅的院子里停下,郑樊为了约会连职业操守都不顾了,放下程瑾逸就跑。
放假回来的保姆给他开门,客厅里没人,程瑾逸就径直奔书房去了。
都说女孩随爸,男孩随妈,程家好像是反着来的,程致远在书房的桌子后面坐着,程瑾逸发现他跷二郎腿的方向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爸。”
“来了。”
程瑾逸难以集中,程致远倒是专心,好半天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大活人。
“昨天回去的那么晚,他没说什么吧?”
还不如直接聊工作。
一刀扎得猝不及防,程瑾逸反应过来又赶紧摇了摇头。
“没,没说什么?”
他倒是希望沈皖江说点什么。
“那就好。”
程致远缓缓点头,把一份魏家近期的股市分析报告递给程瑾逸。
“这件事……您也在查?”
“废话,臭小子还想玩借刀杀人那一套啊?”
程致远不屑道。
程瑾逸这点事在圈内早就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别说他平时还关注这些,就算是一点也不管,光看他那亲家每天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Kevin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嘱咐过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就行。”
程致远俨然一副慈父形象,程瑾逸还有点不习惯,但他还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在生意经上面对一个过来人,他有一种和冰冷的变相截然相反的谦卑。
他和程致远一直聊到凌晨才各自回到房间。
程瑾逸躺在床上,想要把程致远说的东西再复盘一遍,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集中,满脑子想的都是沈皖江这会儿一个人在家,他会不会害怕,祁烨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过来骚扰他。
想到这,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通讯录拖拽悬停了好几次之后,怀着满心的歉意把指尖落在“郑樊”两个字上。
虽然是在半夜,郑樊还是很快接起电话,要不是目睹了昨天的那一幕,光凭他哑了的嗓子,程瑾逸真要怀疑自己是不起从一开始就被这小子给忽悠了。
“你在哪呢?”
“我在家啊,老板你要用车啊?”
程瑾逸沉默了一会儿,才有点羞于启齿地问道。
“不用,你和谁在一起呢?”
“这……”
被他这么一问,郑樊也不好意思,程瑾逸当即明白了,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因为快要天亮才睡着,程瑾逸第一次迟到了。
一下楼就看见郑樊在楼下站着,顶着一张比服务行业还标准的笑脸,程瑾逸差点忘了昨天把自己放下就跑的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