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天空的紫色愈发浓烈,方霁甩了甩垂下的辫子,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点点头,“好吧,知道了。”
*
洛疏竹盯着被风吹开的书页发呆。
地方还是同一处,书也是同一本,可今日,这书籍上的字,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她方才给历拂衣写了封信,按理讲应该瞬间便能收到,可她等了些时间,却没有任何的回复。
她从没写过这样的信,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干脆便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叙述了一遍。
洛疏竹有些心不在焉。她想,或许自己的文字太无聊了,让历拂衣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胸口的鳞片忽得一凉,洛疏竹心有所感,立刻向半空探去,一个略带厚度的信封便落入掌心。
她抽出书信,飞速地看过每一个字,不禁哑然失笑。洋洋洒洒的好几页,甚至引经据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写什么策论文章。
难怪回得这样晚。
洛疏竹的目光在“吟古阁”三个字上徘徊了好几遍,最后随意抽了件素色的斗篷,推门而出。
她心中有其他念头,走得太快,以至于未曾注意到殿门口侍卫欲言又止的神情,便匆匆进了洛留影的寝宫。
“哥哥,”她绕过屏风进去,“我要——”
一句话,在对上女子明艳的面容时戛然而止。
“月灼姐?”
洛疏竹有些惊讶,穆月灼和洛留影有心隐瞒他们的关系,所以从前,穆月灼从不会如此,直接地、没有缘由地来到此处。
“疏竹。”她轻轻笑了下,笑得很好看,可洛疏竹还是看出了她的勉强。
洛疏竹下意识地瞥向四周,一只双耳茶盏落到地上,四分五裂,而穆月灼的裙摆,濡湿了一大片。
看这个样子,她推断不出发生了什么,但大概是……吵架了。
她站在原地,张张嘴,准备替洛留影说点什么,但穆月灼似乎看穿了她的目的,率先开了口:“怎么了,疏竹?”
洛疏竹在心底叹了口气,看起来,自家哥哥好像真的把人家惹急了。她撇了眼洛留影,示意自己无能为力,才回答道:“我去一趟吟古阁,晚上回来。”
洛留影言简意赅:“好。”
“那——我走了。”她的声音浅浅,脚步也很轻,走的时候,甚至还贴心地把殿门关了起来。
殿内又恢复了沉寂,就好像无人来过一般。
“月灼,”洛留影半蹲在穆月灼身前,伸手轻轻掀起那片湿润的裙摆,“茶水很烫,我帮你看看。”
穆月灼侧身躲避他的触碰,她声音里还有些愠怒:“洛留影,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自己人?”
如果不是她今日突然来此,估计永远也不知道,洛留影身上,隐藏了多少秘密。
她看到他后颈处新添的伤口,以及伤口上,三个……黑色的圆形印记。
穆月灼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也在瞬间便猜到,那三根跗灵针,是谁的手笔。
跗灵针于灵脉内游走,一旦催动,痛苦万分,每一次发作,需要至少五日才能完全恢复如常。
可洛留影从没和她说过,从头至尾。
“我只是不想……给你平添烦恼。”洛留影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无其他解释,只伸手握住她的脚踝,重复道:“我看一下。”
这一句让穆月灼感到难以呼吸。她想了想,觉得在这件事上,她确实帮不上任何忙,更何况,始作俑者,还是她的父亲。
她深呼吸了几下,憋到眼眶发红,也没说出其他话来。
“洛留影,松手。”这些念头让她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她想要立刻离去,却挣脱不开。
“红了,要上药。”
“不用!”她又动了动,见洛留影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不由得加大了力度。
胡乱的挣扎中,穆月灼一脚蹭过他的肩头。
她感到脚腕处力道猛地一松,洛留影猛地后仰了一下,他迅速地伸手处,撑住地面,才没有跌倒。
这一脚不轻不重,对于平时的洛留影来说,可能无异于拍了他一下。
可穆月灼低估了跗灵针的作用,而且他,甚至还强行取了针。
“留影!”她瞬间半跪到地面,将落未落的眼泪终于滑下,“我用太大力气了?”
“没事。”洛留影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给气哭了,他伸手去捉穆月灼慌乱的手,“真没事。”
这个素来被评价为“喜怒无常”的公主,也不过是一个会伤心、会脆弱的姑娘罢了。
“你起来。”穆月灼一手抹去脸颊的泪,一边抱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床榻上拉,几个深呼吸间,她顷刻间又恢复了往日高傲的神情,“好好休息。”
她似是担忧洛留影乱动,旋即又补充了一句:“本公主自己会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