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他的侧颜, 长叹一口气, 好半晌,才轻轻开口:“怎么这么可怜, 看得让人……难受。”
*
洛疏竹醒来的时候,外边还是黑的。
她只轻微地动了动, 历拂衣便警觉地睁开了双眼。
眼眶涩疼,被灯火一刺,更加难受。她下意识地把头缩到被子里,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现在肯定太狼狈了。
一只手把被子拉了下来,“躲什么?”
他略带强硬地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掰正她的身体,下一瞬间,洛疏竹感觉眼睛上覆盖了一条冰冰凉凉的帕子。
“敷一会儿,上边有药。”他的嗓音低沉,“眼睛会好受。”
马车里安静无比。
洛疏竹没再乱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不再难受,才将那块帕子取了下来,开口打破沉默,“我没事了。”
她说的“没事”,不只是眼睛,还有其他。
历拂衣侧过身子认真看她。
洛疏竹的长发全部散开,披在脑后。这一刻,在橘色的光中,她周身的冷清全无,反而显得异常乖顺。
他笑笑,伸手把她一侧的头发别到脑后,开口问:“真的休息好了么?我们今天还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
“都说了要帮你。怎么?还是不信?”
“没有,”她摇摇头,“我只是,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感觉到了无力。
“难得你没有什么主意。”历拂衣呼出一口气,“这次,听我的。”
“可是,有办法么?”她抬眼看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不信你,只是问问。”
“把人抢走就是。”
历拂衣笑得自信,他语出惊人,“把人抢回天界,肯定能找到办法,把他治好。”
“抢?”洛疏竹愣了一下,没觉得他异想天开,反而问:“怎么抢?”
“是这样的。”历拂衣坐直了身子,正色起来,“到洛留……到你哥哥那里,要先经过一道关卡。这道关卡是皇家派来保护曾家的,那里的护卫认不清曾家的人,所以只认令牌。而我们,有令牌。”
他摸出昨日从曾曲毫身上拿来的令牌,放在毯子上。
“我给曾曲毫下的药量很大,他至少得睡到明天,暂时,应该还没人知道他令牌丢了的事,”他顿了下,“这事做不到十拿九稳,我们只能赌一把,希望他还没被人发现。”
洛疏竹点点头,示意明白,她接话道:“所以这道关卡,大概可以混过去。”
“根据消息,昨天那个人,应该是曾曲毫的妹妹,曾书画。其实皇帝,定然也想拿到种植火灵芝的秘法。所以曾家人,对皇家卫队,一定有所防范。”
他一段话说得很快,洛疏竹没想到,在她休息的时候,历拂衣已经将其中关系理清。
他看起来已经做了决算。
历拂衣道:“昨日之事关乎曾家前途,我赌她,不敢从那小山谷出来,更不敢告诉皇家卫队,只会先传信给京都曾家。”
他说:“我们只需要在曾家的‘救兵’到达之前,进去抢人。”
“是这样的。”洛疏竹点头赞同,她蓦然想到什么,急切抬头,“那你怎么不早叫我起来,我睡了这么久,会不会——”
“不会。”历拂衣道:“事关重大,曾书画一定不敢用飞禽传信,必需得用人。这人,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也得十个时辰。”
他轻笑一声,“我没叫你,是想让你休息够了,反正不迟。”
洛疏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觉得安心下来。
她点点头,旋即问道:“那……进去了,然后呢?怎么抢?抢完了,怎么出来?逃出来的时候,不仅有曾家的人,还一定会对上那些皇家护卫。”
“这个,就等进去了,我再告诉你。”历拂衣撩开帘子,看向外边的天空。
洛疏竹本还想再问,可她看着他神色里的认真,最后没有再开口。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可以相信他。
马车之外,晨光熹微,历拂衣开口:“那,我们出发吧。”
*
马车被他们停在了山谷之外的林子里,那林子距离山谷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半个时辰才能到达谷中。
洛疏竹搭着他的手下了车,两人并肩朝那关卡处的侍卫走去。
此时正是长工们入谷的时辰,他们皆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洛疏竹两人做了一样的打扮,混在其中,还不算太过突兀。
那侍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历拂衣手里的令牌,最后朝后边挥了挥手,便放他们就去了。
他甚至没让洛疏竹取下遮住脸的斗笠。
如果不是太过自然,历拂衣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曾家引蛇出洞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