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是你拔的剑么?”
曾曲毫脑子摔得发懵,他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一阵害怕:“……啊?什、什么?”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你、把剑拔出来的?为什么?”
曾曲毫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恨意,他不再敢有任何隐瞒:“是、是,我……我当时想,想入仕参军。听闻将军爱剑,就、就就……我家也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剑……”
“什么时候?”
“……一年前。”
一年前,一切都对上了。
洛留影的星灯在那时候忽然暗淡下来,原来是因为曾曲毫,拔走了他胸口的腾啸剑。
洛疏竹感觉自己左手处有什么东西在流走,她低头,看到自己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将握在手心的丹药捏碎了。
粉末顺着她的指缝流走,落到地上。
她忽得有些慌乱,转身跪在地上,去拢那些细碎的粉末。
在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里面有洛留影的血。
“疏竹、疏竹。”一只手忽得握住了她的手,“别捡了。”
历拂衣抬手轻轻蹭了下她的侧脸,低声道:“我们直接去找他吧,别捡了,好不好?”
洛疏竹的动作终于停了,她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轻轻地点头,“好。”
历拂衣把她虚虚地揽在怀里,从她的肩膀上抬头,望向地上疼得坐不起来的曾曲毫,冷冷开口:“曾公子,你家的药田在哪?带路吧。”
*
“嘶……”曾曲毫摸了摸肿痛的后脑勺,偷偷去看马车对面的两人。
那男子凶神恶煞的,他纵有千般万般不乐意,最后也按照他的说法,带了路。
幽兰山谷在城外很远的地方,他们在马车上坐了六七个时辰,又穿过了一处小镇,才终于到达。
夕阳西下,空中升起薄雾。
曾曲毫出示令牌,马车被顺利放行,进入山谷。
空气中带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穿过树林,便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
历拂衣用袖子遮住抵在他后背的匕首,低低地说:“进去,我们要见你说的仙人。”他说“仙人”这两个字的时候,没忍住看了看洛疏竹的表情。
曾曲毫不由得背脊僵硬,他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装作很自然的样子。
田中的长工结束一天的劳作,正结伴出谷,他们略带惊讶地喊了一句,“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是我是我,”曾曲毫极其惜命,他生怕别人闹出乱子,激怒身后的人,连累他小命不保。于是他笑着挥手,“你们走吧走吧,别管我,我就是带朋友来……看看小妹。”
他顿了顿,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又提声问道:“今日我爹在么?”
“不在,老爷在老宅中。”
“好好好,”曾曲毫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朝后道:“我爹要是在,说什么也不能进去。”
药田中的长工离开后,四下里空无一人,曾曲毫终于松了口气。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忽得扭扭捏捏起来,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历拂衣皱起眉:“怎么?要反悔?”
“不是。”曾曲毫咬了咬下唇,“我、我还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那个仙人,在我拔了剑之后……就醒了。”
第三十章
“他醒了?”洛疏竹猛地上前, “带路,快点。”
曾曲毫被她的动作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回神间, 他硬着头皮, 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七拐八拐, 三人走到了一处崖壁之前,这完全是一条死路,直直的山壁像刀削一般, 立于此处。
崖壁上,长满了绿色的藤蔓, 而藤蔓之下, 盛开了一片极其艳丽的花海, 散发出诡异的香味。
“这花有毒, 这是药。”曾曲毫从怀里摸出个瓶子,倒了三颗丹药出来, 自己先吃了一颗,又伸手递了出去。
历拂衣接过, 分了一颗给洛疏竹, 又背过身, 用曾曲毫听不见的声音道:“别吃他的药, 闭气。”
曾曲毫未曾察觉,他穿过花田, 找准方向, 轻轻地扒开了藤蔓。
藤蔓之后,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曾曲毫也不再多言, 率先钻了进去。
这洞实在太矮,需要弯着身子, 才能通过。
三人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直走得有些腰酸背疼,前方才微微透出一点光亮。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终于散了,洛疏竹长舒一口气。
若是普通人,无法闭气如此之久,想要到达此处,必须得吃掉那解药才行。
曾曲毫率先走了出去,他揉了揉发酸的后背,“到了。”
这里与外边相差不大,四下皆为山壁,高耸入云,形成天然的屏障,山壁中央,依旧是绿油油的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