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横又听见一道入水的声音，他朝着历拂衣的背影望去，确定无人之后，收起焦急的神色，将草丛中隐匿的灵力撤去。
草丛之中，洛疏竹双目紧闭，陷入沉睡，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
乌横抿了抿唇，不再看她，原路返回。
黎辞风还在原地。
黑鱼妖靠在他旁边的树干上，哆哆嗦嗦地求饶。她本生了副美艳的面容，但此刻半边脸沾了些淤泥，身上的衣服也被灼烧得破了几个洞，显得有些滑稽。
黎辞风未曾抬眼，只问：“救上来了？”
“嗯，在那边，我还碰到了历拂衣。”乌横抱着长刀笑了笑，“本来以为他很难对付的，没想到三言两语，便被骗过去了。”
黎辞风也低笑一声，“关心则乱罢了。”他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好了，不说提他们俩了。这位姑娘，我们来聊聊吧。”
他目光扫了过来，黑鱼妖又抖了一下。此人看起来儒雅温和，可是一出手，便压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那鱼妖现在才明白，他方才装模作样地和她对决了几招，不过是在掩藏实力罢了。
他说：“你身上有不属于你的杀戮之气，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在绝对的威压面前，她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是那只狐狸给我看的。”她跪伏在地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带着讨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与我分享，我就是好奇……所以摸了摸。”
然后闭关之后，妖力大增。
只是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狐狸？”黎辞风若有所思，“是掳走三公主的大妖么？”
“是、是。”鱼妖伸手，拿袖子胡乱地抹了下脸上的泥泞，“我们妖族大多藏于深山，愿意到这居住附近的本就不多，我与他皆在这京郊修炼，所以自然相熟。公子若……若有事寻他，我可以传话！”
她眼神恳切，大着胆子和黎辞风对视。
“那倒不必。”黎辞风摇了摇头，“狐狸……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乌横，“可以了。”
黑鱼妖喜出望外，她自以为黎辞风要放她离去，半跪在地面便要谢恩，可是张开了嘴，话却未曾出口——
一刀穿喉。
她化成一条半米长的黑鱼，在粘着鲜血的草地上扑腾了几下，然后彻底不再动弹。
乌横手指扣住着鱼鳃，将鱼提在手里，默默站回到黎辞风的身后。
“洛姑娘呢？”
“在那。”
黎辞风看到了浑身湿透的洛疏竹。
她平躺在草丛中央，脖颈的位置，还缠了条细长的水草。他皱眉往那走，“你就把她这样放着？”
“啊？”乌横有一瞬间怔愣。
这样不行吗？也没吩咐要如何啊？
在黎辞风把身上的披风盖到她身上时，乌横终于有了“灵光一现”的感觉，他脱口而出：“辞风，你喜欢她？”
“喜欢这个词，放到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姑娘身上，有些太过儿戏了，”他伸手取下贴在她颈部的水草，“不过，我也承认，我对洛姑娘，是有些好感。”
“洛姑娘很不一样，”黎辞风莫名想到那些年，陆陆续续从天族传来的那些消息，“我总觉得，她很像，母亲最喜欢的蓝幽草。”
那是在幽海之域，唯一能绽放的一种灵植。细长的叶片，开出碧蓝色的花，在风中摇曳，坚韧又美丽。
“可是历、苍公子，他……”
“怎么？”黎辞风挑了一下眉，“你觉得，我争不过他？”
“我可没这个意思。”乌横道：“我只是真的觉得，那一位，是个极其麻烦的人。何况……还有洛姑娘的身份。”
黎辞风笑的时候，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眼睛。他说：“没关系，现在，她就是洛笙。我也只是黎风，而已。”
“而且，刚才我们很默契，你也看到了，不是么？”
他伸手把洛疏竹揽在怀里，微微用力，想要起身。
风中传来利刃破空的响声，黎辞风偏过头，躲过这致命一击，可还是被那利器，划伤了耳垂。
“把她放下。”
第十五章
历拂衣的衣摆在滴水。
他在湖底找了很久，湖水让他的四肢百骸发冷，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原路返回。
他一步一步握着剑走来，声音压着怒气，“我说，把她、放下。”
黎辞风低低地笑了，然后他抱着人，起身问他：“我为什要听你的？”
他这样令人如沐春风的一笑，落在历拂衣眼中，无疑实在挑衅。
历拂衣脸色完全沉了下来，“给我。”
黎辞风敛起笑意，寻衅般开口：“凭什么给你？”
“她是和我一起来的。”
“是么？我怎觉得，洛姑娘，并不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