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在此时好像也快要落下帷幕，历千霄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他被历拂衣弄断了一根龙角，那龙角半连半挂附在他头顶的血肉上，看起来极其骇人。
“拂衣。”她又一次张口喊他。
洛疏竹的声音不大，尤其是在雷鸣电闪之间，那声音更显得细小。
可历拂衣还是听见了，他猛然用力撞开历千霄，瞬息间环绕在她的身侧。
他问：“你是不是很难受？”
血腥味也随着他的靠近环绕上来，洛疏竹咳嗽了几下，“……暂时别杀历千霄，你会惹上麻烦的，我们走吧。”
历拂衣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忽然有些懊恼，他应该更快一些地处理历千霄，而不是让她忍耐着难受，在这里等待。
历拂衣也在此时突然意识到，在龙族之内，他现在甚至没有一个完全安全的领地。
那么，带她去哪里呢？
“……你愿意，跟我回洛家么？”
“嗯。”
他低下身子，将洛疏竹轻轻卷到龙背之上，然后在历千霄饱含不甘的注视里，扬长而去。
洛疏竹突然发觉历拂衣也受了很重的伤。
她半跪在龙身之上，看着他陈旧的伤口里透漏出点点紫气，而新添的伤口处，甚至能看到血肉下方的白骨。
“疏竹。”历拂衣的声音很闷，没了往日的桀骜，反而显得异常坚定，“这次的事情，我会给你交代的，你放心。”
一进入天圣的领域，他就不能再以青龙的形态任意出入。灵光闪过，他化回人形，将洛疏竹抱在怀里，沉默地继续向前。
“历拂衣，我看到你的伤口了。”
“我没事，你……别说话了，还是……”他后半句话没说完，就咽了回去。历拂衣低头看向洛疏竹，视线在她的伤口上停顿了一瞬，然后逼着自己移开眼。
洛疏竹感觉有什么滴在了额头上，可能是他的血，可能是他的眼泪，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可是她真的很累，累到没力气确认，只能迷迷糊糊地窝在他的怀里。
他的怀中没有风，也不再寒冷，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
“休息吧，我送你回家。”
*
洛留影提着笔的手顿了顿，一个字未曾写下，又将毛笔重新放了回去，问道：“还没有其他消息么？”
凌远陌将窗户关好，把凉风隔绝在外，“龙族那边，我们暂时没什么机会探查，也没法直接闯进去。”
洛留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合上面前的书册，“去外边等吧，今日是看不进去了。”
他话音落下，便听见大殿门口一声响动，这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算明显，但突然出现，却难免让人在意。
这一声散去，紧接着，是许多人杂乱的脚步声。
洛留影和凌远陌对视一眼，其后立即起身，朝外走去。
层层叠叠的人影中央，又发出轻微的响动。
护卫们无人上前，看到他们出来，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散开，洛留影最先看到一个背影，他似乎是半跪在地上，黑色的衣摆浸泡在沾染雨水的地面，渐渐地沁出些血色。
洛留影右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几分，然后清晰地交出那人的名字：“历拂衣。”
历拂衣终于动了动，他并不信任任何陌生的护卫，所以直接无视门口之人的阻拦，不管不顾地冲到了这里。
他听见洛留影的声音，笔直的背脊终于微微弯曲了一点弧度，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洛留影挥手屏退左右，绕到历拂衣的身前，终于在此时，看到洛疏竹双目紧紧闭着，靠在他的怀中。
洛留影没有说话，只迅速地蹲下身子，将她揽了过来，大步朝着殿内走去，也没再分出精力，去观察历拂衣的反应。
怀中的人忽然咳嗽了几下，洛留影低头看去，应该是几个动作间，将洛疏竹弄醒了。
她面上带着不太正常的红色，眼睛轻轻眨了几下，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他……”
洛留影打断她未曾说完的话，低头回答：“我知道。”
他太了解洛疏竹，因此也过于清楚地明白她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把历拂衣留下来”或者“不要为难他”之类的。
历拂衣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子，他看到洛留影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殿门之后，依旧沉默地看着那个方向，一言不发。
空气有些过于安静了，凌远陌抿了抿唇，最后打破沉默，“已经回家了，疏竹不会有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历拂衣，没忍住皱了皱眉，“跟我走吧，我先带你去医师那边看一下，你这样耗着，也于事无补。”
他走了两步，却没听到身后之人跟上来的声音，不由得回头又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