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自家孙女出门前也没直说什么帮她看看未来夫婿的话。
穆晋安一揖到底,“请世子爷放心,不管我与二姑娘未来如何,只要这桩婚事还在我就不会做对不起二姑娘的事。至于屏凡,我确实是与她早就相识,也确实心悦于她。”
他说得很诚恳,把如何入京祭奠亡父,又如何旧疾发作找到安秋鹜诊治,如此种种悉数说给安启辙听。
讲到刚才互表心迹时,安启辙再也听不下去一掀帘子出了帷幄。
棋盘上安虎落下最后一子,没输没赢是盘和棋。
“人呀,有时候何必较劲。”他这话有些说教得意味,穆晋安笑着坐到他对面,并不接话。
“你也忒实诚了,启辙如此生气是因为他是秋鹜的父亲,当父亲的为了自己的女儿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你如此说小心他因此记恨你。”
穆晋安目光灼灼地落在棋盘上,“只要侯爷与世子爷说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世子爷就算生气,也会为了大局暂且忍耐。”
当初母亲说起他的婚事,还拿出父亲留下的关于与侯府联姻的文书时他就起了疑,这世间没有那么凑巧的事。
父亲去世前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只字片语,缘何这么凑巧在怀王找上他时母亲便发现了这张文书。
他让天一去好好查了一下,这桩亲事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无意间说出来的,文书也是她在收拾父亲旧物时偶然找到交给母亲的;顺藤摸瓜,自然查到这背后有怀王的手笔,文书真假不可知,但只要诚阳侯府认下一切都好说。
所以他去玄元观请教安虎,他该如何抉择,是顺势而为还是作壁上观不入此局。
安虎给他吃了定心丸,不破不立,局势如此他若肯迈出这一步他所求未必不能如愿。
与怀王做交易,默认母亲与诚阳侯府联姻,再有世子妃倾力阻止以示侯府态度,让宫里以为侯府是迫于那纸文书不可背信弃义才答应这场婚事。
怀王已经取得安虎认可,为了拉拢他壮大自己阵营,让他与侯府联姻借此断了他的后路,这是怀王的打算;宫里还是念着与诚阳侯的情分,一边觉得可以利用侯府牵制住穆晋安,一边又觉得可以借此试探侯府对宫中是否有二心,这是宫里的算计。
若说如今局势是一盘棋,那秋山道这场战事便是最重要的一颗棋。
安虎摇头,一挥手扰乱了棋局,“启辙心里有数,你上次提到工部侍郎我倒是想起一事。”
--------------------
第65章 黑影
=====================
大将军帷幄后相隔着数十里处天一设了处暗房, 四周皆埋伏着暗卫。
穆晋安手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安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暗房里没有点灯,只余了一扇小窗, 洒进来些细碎的光亮刚好照在木头柱子上绑着的那人脸上。
穆晋安一走进去,手里的灯笼照亮了半边暗房, 绑着的那人低垂的头颅晃了晃终于抬头看了过来。
这是个军中的汉子, 暴起的肌肤上爬满了鞭笞的血痕。天一已经动刑审问过,只是这人嘴太硬死活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给他松绑。”穆晋安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半晌, 才一挥手示意天一。
那人颤颤巍巍扶着木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上酒。”有亲兵端上一碗醇香的好酒。
那汉子半信半疑地来回看, 终于轻嗤一声端起酒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再豪迈地把酒碗一甩扔在地上。
这是军中出征前喝送别酒的做派。
他清楚穆晋安的规矩, 心生叛逆之人他是不会留的,这碗送别酒让他忆起战场上的点滴,高大的汉子也不免心生感慨,他环顾暗房四周,暗嘲自己从军一场不是死在马革裹尸的战场, 而是窝囊地死在这无天日的暗房。
穆晋安留意他的举动, 知道时候差不多了, 蹲下与他平视, “作为军人死在战场上是荣耀,但死在这暗房就只能怪自己作茧自缚。”他用手往太阳穴上比划了一下, “毕竟聪明人自救, 只有蠢人才会期待别人来救。”
汉子艰难地吞咽了几下,沙哑着嗓子问, “将军想让我当聪明人还是蠢人。”
“这就要看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将军, 若是认那就得听我军令, 若是不认聪明人也好蠢人也罢都是死人!”
他周身浸在那半边光亮里, 与那汉子身后的黑暗泾渭分明,汉子贪婪地看向光亮里站着的众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改坐为跪结结实实朝着穆晋安磕了三个头。
“我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拼死在战场上,只要将军答应让我随大军再上一次战场,我便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将军。”
穆晋安答应他的请求,三日后的战事前锋营里缺人,让他去正合适,冲锋陷阵生死毋论。